胡朱明眸粲然:“你真以為我看不出那道士動的手腳?至於鎖妖結麼……我們妖鬼一族,於名字來曆可是看得極重,名中便有咒,叫有心人知道了,便能鎖了去,豈會隨便透露?你那鎖妖結鎖得是與名相屬的那隻妖,我既不是胡朱,也不是胡成朱,你能鎖住我什麼?”
趙青彥臉色難看,道:“原來你從最開始便已不信我……”
胡朱輕笑道:“彼此彼此,你又何曾信過我?每每都借你那夫人試探我虛實,我豈不知?說來似你我這般同床異夢,竟也做足了一年夫妻,實屬不易呀。”
趙青彥捂著肩膀站起說:“你如今就不怕我對付你?”
胡朱秀眉一挑說:“怕什麼?道士叫我陣法擋在外頭,你身上橫豎最厲害一塊靈仙玉,如今縛在小彩身上,還能有什麼能耐?”
趙青彥眼神一閃道:“你真以為他腳上那塊就是靈仙玉?”
胡朱掩唇而笑道:“是——呀——不過隻是部分罷了。……哈,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把小彩帶回來的原因?”
姬小彩正在努力消化這急變情勢,冷不防被胡朱扯到話題正中,仰著頭,一臉茫然。
趙青彥麵色變難看了幾分,聽胡朱說下去道。
“我那日一說要走,你便動了殺心,暗中找尋個小妖怪,不能太強也不能弱得離譜,要夠傻,還要剛剛好夠被這一截靈仙玉鎮住,這麼巧方圓百裡的幾隻妖怪都不符合,是以不惜代價,九千兩買了姬小彩回來,明麵上說送來給我做伴,實則是賣個小花樣。你將他送到我屋裡,告訴我靈仙玉已用在他身上,無非是想打消我疑慮,趁我不備來動手。
怪就怪你生性多疑,猜彆人心思也要多繞幾道彎,豈知道你表現得越堂皇,我便越不相信。是我頸上這串鏈子不是?”胡朱伸指一挑,紅色鏈子瞬間斷裂,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趙青彥大驚失色,胡朱卻笑道:“傻眼了?我一早已讓墨書偷天換日,可歎你為了不讓我發覺,非要我帶上小山雞,以他腿上靈仙玉氣息遮擋這珠串的氣息,反而搞得自己蒙在鼓裡。”
趙青彥慚笑一聲:“成王敗寇,小王自歎不如。”
胡朱鬢上珠花忽而發出清脆聲響,當中裂開。她往外看一眼,朗聲道:“道長,我倒真是小看你,既然破了我陣法,怎不現身?”
喊了兩遍,古泰來才狀甚悠閒,邁步入院,身後跟著臉色刷白,雙眼血紅的趙王妃。
胡朱笑道:“古道長是世外高人呀。”
古泰來說:“好說。”
趙王妃在一旁急了,喊道:“道長,快除了這妖孽,救我相公!”
還是趙青彥頭腦清楚,說:“秀依你彆白費心思,我方才想起來,這隻小菜雞原是從個破衣爛衫的窮道士手中買得,恐怕就是這位古泰來古道長了。”
古泰來說:“不錯,你看我這身行頭可還行?城中錦繡坊出品,渾身上下足要三十兩銀子,買地瓜夠吃上幾年,真是承蒙王爺惠賜。”
趙青彥說:“你這寶貝小菜雞如今在她手裡,自是不肯幫我了?”
古泰來立到一邊,擺明旁觀。
趙王妃氣得渾身發抖,大喊:“來人啊!”
趙青彥卻把臉一沉道:“閉嘴,還嫌鬨得不夠嘛!”
趙王妃登時噤聲,想了又想,明知沒有勝算,竟然從頭上拔根簪子便要去刺胡朱,人還未靠近,已被胡朱彈指甩飛到一旁,撞暈在地。
胡朱麵上似有可惜,道:“你這樣男人,想不到她還真喜歡你。”
古泰來在一旁插嘴,問:“胡姑娘,容我插一句,你可以將小彩還給我嗎?”
胡朱笑開,鬼魅而妖冶,比之狐精的媚態,似乎又有不同,她輕啟朱唇道:“古道長,你還真是有情。”
古泰來恍然大悟:“原來你是鬼狐。”
世間有光便有暗,有善便有惡。天狐一族相對便是鬼狐一族,天狐每有一尾新狐降生,鬼狐必有相對一尾隨之降生,譬如陰陽正反,兩狐容貌相似,性情卻是大異,這胡朱便是胡成朱對應之鬼狐一族。
鬼狐一族平日被東嶽大帝鎮在極北妖靈山底,不得逃脫,但若天狐一族墮入凡塵,鬼狐便得脫身,吞吃天狐,取而代之。無怪乎胡朱根本不怕古泰來查證,她已將胡成朱取代,卻不知那胡成朱如何便自毀仙根,給了她可趁之機。
胡朱說:“道長確實高人,要不是有小彩在,我這次還真是凶多吉少。”轉而對姬小彩柔聲說,“你再等等,解決完這事,我便放你回去。”
姬小彩微微發抖,覺得這些人儘是恐怖異常,難以安心。
胡朱說:“好了,輪到你了。”走到趙青彥身前,伸出爪子,試探性地戳了戳他胸口。
趙青彥急叫:“古道長,你不幫我,我死以後,誰替山雞解靈仙玉!”
古泰來冷冷看著趙青彥,並不答話。
胡朱說:“看,你做人失敗,道長也不幫你。”
趙青彥卻似失心瘋,忽而冷笑道:“我豈真要他來幫我?”
姬小彩但見眼前一片血光四射,漫天的血霧飆起來,扯成一張網一般,兜頭兜臉地澆了他一身。
趙青彥將一柄閃著金光的匕首插在胡朱胸口,兜著圈子一劃,弄出個窟窿,伸手進去,將她一顆七彩繽紛的內丹掏了出來。
“你道靈仙玉叫靈仙玉,便是塊玉麼?”趙青彥滿臉是血,微微一笑,“看清楚,靈仙玉是我手中這柄玉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