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彩目送老人消失在暮色中,這才想起來看看四周。
他們正站在片林地邊上。
離開的時候才不過晌午,此時卻已是傍晚時分,燒霞染紅了半邊天空,日光隱在雲後顯得格外耀眼,瑰紫、金紅、青藍的大片顏色鋪陳了整個天宇,簡直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去。姬小彩忍不住睜大眼睛,傻傻地望著那日頭,那好像火焰一樣的顏色,一直都是他最向往也是最喜歡的。
古泰來走了一程發現姬小彩沒跟上來,沒奈何又轉回去領他,就看到姬小彩傻嗬嗬地對著天空發呆,太陽早已下山,他卻還渾然不覺,望著開始閃爍星子的夜空,幾乎流口水。
古泰來忍不住搖搖頭:“真是越來越傻了。”拉了姬小彩的手,拖著他往前走。
再過一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節,正是人們祭祀祖先的日子,道教將之稱為“地官赦罪日”,這一日便要設齋醮,作法事,普度十方孤魂野鬼,乞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本來正是個賺錢的大好機會,可惜古泰來不接作法事的差事,仗著身上也還有些錢,說倒不如尋個小鎮,看看有無降妖除魔的活,隨意混個幾日。
姬小彩覺得古泰來話裡好像藏了些什麼,但想不出來,隻管跟著他渾渾噩噩地坐車過來,途中忍不住打了個盹,等到睡醒下車一看,居然是到了個什麼山裡。
古泰來拉著他在林中穿梭,他似乎晚間也能視物,並不點燈,姬小彩本來就是個妖,也不在乎。
兩人在林中走了一陣子,漸漸地看到前方開闊起來,走出去發現到了個小山穀邊上,穀底是個小小村落,村頭到村尾,十來戶人家,點了燈火,窗上映著和樂融融的影子,間或聽到幾聲狗吠雞叫。
古泰來事先向趕車的老伯打聽過,知道這裡有個張家村,村裡人都以打獵為生,好客純樸。那趕車老伯有個遠親也在這裡住,事先捎了信過去,等古泰來與姬小彩下到穀底,果然見村口等著個人,見到他們就熱情地揮揮手。
那是個青年男子,身材板實,手臂粗壯,一看就是個逮雞獵野豬的好手,以至於姬小彩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腿軟,靠著古泰來才能站直些。他自稱叫張元,是村長的兒子,專程來等古泰來兩人的,說著話便很熱情地來接姬小彩手裡的包袱。
姬小彩很怕他,但也還記得要好好保護自己手裡的“全副家當”,沒肯鬆手,張元見他不讓,就也沒堅持,笑嗬嗬地引兩人進去。
幾人經過村中一片空地的時候,便見到已經紮好了的施孤台與法壇,想是村裡請了道士明日來作法事。
張元見到古泰來的穿著,挺不好意思地說:“早知道要來位道長,就不特地央人去請彆的人來了,這會這樣倒是對王老爹挺不好意思的。”
古泰來搖搖頭:“我不做法事。”
張元奇怪地“咦”了聲:“道長不做法事,那平日都是做些什麼?看風水嗎?”
古泰來說:“我隻降妖除魔。”
他這話才落,張元臉色卻是微微變了變,未幾說:“世上哪來那麼多妖魔鬼怪。”
古泰來俯過身去道:“是啊,所以我很窮。”
張元“哈哈”笑道:“道長你真有趣!”
古泰來隻看看他,並不跟著一起笑。
幾人走著來到村裡一棟大屋前,說是大屋,也隻是比周圍的屋子要闊氣些,與那江南富庶之地的大戶人家自是不能比,張元推開院門,請古泰來與姬小彩進去,這時正撞著屋裡也有人出來。張元忙著迎上去道:“爹,我把客人請來了。”
姬小彩看到屋門口站著三個人,一個老者,一個中年男子,尚有一個人,長著張長臉,細眉細眼,看起來頗是陰森的,是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