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走到四樓。
佐藤警官正站在公寓的走廊裡。她是位乾練的短發女警察,之前經常跟高木一起出現,不過今天沒去婚禮那邊的案件現場。現在她正站在公寓404號的門口,門裡還傳來一股屍體腐爛的臭味。
“啊,黑澤君,能不能來幫我把這個門推開?後麵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於是兩個人一起推開了被大堆垃圾卡死的門。佐藤歎了口氣,說這裡有個獨居的男人,十幾天前就死了,直到今天才有人報案,你看,屍體都腐爛得不成樣子了。
黑澤陣走到五樓。
他站在門口,把手伸進口袋去拿鑰匙,卻摸到了一本忘記什麼時候放進來的、薄薄的小冊子。
《米花町生存指南》。
“你們米花的鬼東西已經流到古橋町來了。”
墨綠色的眼底湧現出森然冷意,黑澤陣進了家門,直接將這本小冊子撕成碎片,無情地扔進了垃圾桶。
他從冰箱裡找出三瓶不同品種的威士忌——波本、黑麥、蘇格蘭。他打開音樂,愜意地靠在沙發上,剛想隨便給自己倒一杯,卻又收到了一封郵件。
From 同學A(備注:忘了叫什麼的老同學)
-黑澤君,我們小學畢業已經二十年啦,你要來參加我們的同學聚會嗎?
From 黑澤
-不去。
From 同學A(備注:忘了叫什麼的老同學)
-抱歉,我剛從酒井叔那裡聽說你已經過世了,我不應該打擾你的。
-???
-等等,你不是死了嗎?臥槽!
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想都沒想就秒回的黑澤陣的手陡然僵住。其實沒關係,他想,烏丸蓮耶早就徹底抹去了他的過去,波本也查不到那所學校,就算有當年的同學知道他還活著,也不算什麼大事。
不,他做事應該更謹慎一些。
一縷銀發落下,陰影將他的眼睛蒙上一層暗色。
黑澤陣摩挲著酒杯,終於敲下回複:本來不該讓你知道的,現在看來,我們還是見個麵吧。
有些事還是當麵說比較好。沒打算滅口,不要亂懷疑。
那邊發來一串亂碼。
黑澤陣等了一會兒,那邊又發來一串亂碼。
等到亂碼刷屏到他就要懷疑手機中了病毒的時候,那邊才有人給他發來新的消息:你好,我是警察,請問你是高田君的同學嗎?他在籌辦同學聚會的時候被人刺殺,你知道什麼線索嗎?
黑澤陣看著已經被徹底刷到上限無法查詢的郵件記錄,鎮定地回複:不,我隻是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堆亂碼的無關人士。
他靠在沙發上,望向純白的天花板。
一些模糊的畫麵在腦海裡閃過,他想了很久,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那個老同學的臉來。
久遠的過去像層霧一樣蒙在他的記憶裡,既看不清,也抹不去。
不過……
黑澤陣站起來,決定去扔個垃圾。主要是把垃圾桶裡的那堆碎紙片給扔了。
他懷疑米花町有什麼東西跟著他到古橋町來了。
就像當年黑麥和波本分彆跟蹤他到了美國,然後兩人互相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在這裡,彼此懷疑差點打起來。
“波本。”
黑澤陣扔掉那些紙片,對晴朗的天空自言自語:“你最好快點,我可等不了那麼久。”
彆誤會,他不是快死了,他的意思是要是再過兩個月波本還沒把事情辦完的話,琴酒大哥就得重新出山幫他做點什麼了。
彆讓我失望。
穿黑風衣的少年站在早春的風裡,電車載著黃昏從他身邊緩緩駛過,盛開的櫻花落入眼底,東京塔沉默矗立,落日的光輝為他鑲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晚風將他的長發吹起,少年站在小巷的儘頭,仿佛遺世獨立,這幅畫麵就像是——
“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就是要這個感覺啊!”
一個聲音將黑澤陣從“到時候先把波本打一頓還是先把黑麥打一頓”的思考中拉回來,他轉身,看到一個紮著小辮的外國男人,對方欣喜若狂地撲了上來……
“你好,我是個導演,請問你有興趣演出克麗絲·溫亞德新電影的主角嗎?”
“……誰?”
黑澤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克麗絲·溫亞德,那不就是貝爾摩德在用的名字嗎?她在拍電影?剛才好像是有看到類似的新聞,但他沒注意。
導演激動地說:“享譽全球的大明星克麗絲·溫亞德!她首次親自執導的電影,講述一個少年Jin為了複仇加入某個黑暗組織,臥薪嘗膽二十年,經曆無數艱難險阻最終將組織毀滅的傳奇故事!”
黑澤陣:“……”
導演:“我是這部電影的選角導演,正在尋找適合出演主角少年時期的演員!你就是最適合出演‘夜鶯’的人啊!啊對,電影設定裡那個組織的正式成員都用動物名字當代號,主角Jin的代號是‘夜鶯’。”
黑澤陣:“…………”
貝爾摩德,這就是你說的、要送給我的、用來紀念我們多年相識的,“禮物”?
你管這叫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