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呢,狀元府有個很大的花園,但是裡麵的花花草草沒有人打理已經是很荒蕪了。
有一個亭子,小舟在裡麵烹茶。
有一個池塘,小舟自己點了幾隻花燈放著,他們卻是不動的。
院子裡都是積雪,全都是白的,夜空很黑,星辰寂寥無言。
小舟喝茶,喝醉了。
抱著柱子,哭了。
哭得沒了力氣,就睡著了。
那天的風,不是不冷,夜不是不寒,月光如冰。
隻是小舟太累了,太累了。
一個人,過年,過上元。其實每一日,都是沒有差彆的。
生死都似一般的寂寥,昏睡在幽冥中也是那樣的安和,心找不到寄托,也無人牽掛。
說什麼花開人不同的詩詞,小舟的船上,花不會開了,人都是一樣的,一直一直,是他自己。
第二日,他的眼角眉梢,全是冰雪。
於是小舟又病了。
沒有去上朝,也沒有人替他告假,皇帝發現的時候覺得奇怪,派貴公公去看。
貴公公一進門就看見小舟躺在花園的亭子裡,一臉的蒼白,跟死了似的。手忙腳亂了一陣。連忙回宮複命。
皇帝很擔憂,一個不小心就衝出了皇宮,但他仍然理智,微服的。
他心裡反反複複都是那一句:“皇上,您喜歡吃香菇。”然後是小舟淡淡的笑,鳳目裡都是水光。竟是和那人,一摸一樣。十年了,十年來他改變了過往的所有習慣,再也不碰那些菜色,再也沒有用心看過誰的眼睛。
但是他明白,小舟和他不一樣的,完全是兩個人。
但此刻,誰是誰,他分不清了,不想分清了。
很快,姬晟也到了,看見姬潣的時候他停了一下。複又進了房間。
李鈞水告假外出,禦醫是個中年男子。
三人出了房,關了房門,開始交談。
禦醫說:“周大人的病,很蹊蹺。”
姬晟有些著急,冷冷地問:“不是風寒麼?”
禦醫有些懼怕,皇帝瞥了姬晟一眼,示意禦醫繼續說,那禦醫說:“是風寒,想是在雪夜裡睡了一夜。但……周大人的背上有很多鞭痕,還是新的,沒有做過處理,風寒入侵。更奇怪的是,周大人……中毒了。”
皇帝驚詫:“鞭傷?中毒?”
禦醫回答道:“那是一種奇毒,無藥可解。”
姬晟一吼:“你說什麼!”
皇帝也很吃驚,禦醫連忙解釋道:“的確是無藥可解的奇毒,但好在周大人體內另有一種藥物壓製了這毒,是傳說中蓬萊仙島上的藥草。這,微臣也隻是聽說過,不曾見過。”
皇帝問:“這毒,不能解?”
禦醫答:“無藥可解。”
皇帝問:“到底是何毒?”
禦醫張嘴,吐出兩顆自:“冰,寒。”
最終,禦醫還是開了治療風寒的方子,以及調理身體的藥,周舟身體太弱,必須調養。
皇帝給他派了些下人,不多,都是伶俐的人。皇帝和姬晟俱在床邊,沉默,周舟沒有醒來。
姬晟冷不防冒出一句:“找個人來將毒轉過去就好。”
皇帝罵道:“人命關天,不可妄為。”
姬晟冷笑:“皇兄當初中了冰寒之毒,那人不也是找人為你過了毒的。”
皇帝道:“除了他,無人知道方法。”
姬晟欲言又止。
姬潣問:“現在小舟身上的毒還能壓製,可以從長計議。朕更想知道,他背上的鞭傷。”
姬晟冷笑,飛身出去。一夜不歸。
皇帝看著周舟的房間,黑的錦被,黑的帳幔,黑衣,隻有一張慘白的臉。周舟到底是什麼人,又有怎樣的過往,他忽然很想了解,很想,很想。有了小舟,他開心過,此刻,更是傷心,心疼了起來,變回了一個人的樣子。
抓起小舟的手,很冷。
柴一還在喝酒,與姑娘調笑。青樓房間的門就被踢開了,姬晟提著一條鞭子,劈頭蓋臉。
兩人打了很久,不相上下。
姬晟招招陰狠,柴一也步步為營。但姬晟勝不了柴一,柴一又不能出手傷了姬晟。
直到兩人脫力,姬晟怒吼:“柴一,周舟不是他!”
柴一才愣住了,看著鞭子,又想起那一條帶血的玉帶。笑了。
轉過身讓姬晟狠狠地抽起來。
而姬潣與他麵對麵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是要去漠北對抗匈奴了。
匈奴就在那幾日裡發起了戰爭。來勢迅猛,幾個本來堅不可摧的城池一夜之間,全部被攻陷,戰事緊急。
誰也沒有提到小舟,但是皇帝給了柴一一本小舟寫的關於對戰匈奴的冊子。隻是之前的一些見解。
柴一扔了。
皇帝沒有說話。
柴一說:“無論是什麼,都回不去了。這次平了叛,請皇上準了臣,終身不返。”
皇帝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