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風猶如巨大的洪流，朝著天際蜂湧而走。

荒蕪的野草肆意的瘋長，青白色的兩道身影推開不停湧來的雜草，在寂寥的山頂踽踽而行。在她們的前方，巨大的落日灼灼的燃儘自己最後的光輝，血色的餘輝絢爛到讓人絕望。

“清顏，這樣走下去，我們當真能見到那個仙人嗎？”年幼的雙髻少女眼中有了幾絲不耐。“泫兒，再耐心等等，或許就在前方。”一身白衣的清顏溫言相勸。清泫儘管仍是一臉的不信，卻也無可奈何。她明白清顏的內心並非如她所表現的那般平靜，若那位仙人不肯出手相助，整個清家的覆滅或許隻消得一盞茶的功夫。

風，在觸手可及的高空顯得格外真實，清泫努力踮起腳，手腕處的銀鈴悲戚的哭喊聲讓她一陣不安。“清顏，不如我們先回去如何？就算今日你見到了那位仙人，你也無法保證在日落之前勸得他下山。”

“泫兒，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若我們此刻下山，豈不顯得我們不誠？”清顏一麵揮劍開道，一麵淡淡地解釋。

清泫再次沉默，她無法辯駁，隻得跟緊了清顏緩緩挪動步伐。不知過了多久，清泫聽到長姐有些顫抖的聲音，“泫兒，你看那兒。”她順著清顏手指的方向一路望去，在山頂的儘頭整齊的排布著一排翠色的竹林，林子前方立著一塊巨岩，上麵朱色的大字龍飛鳳舞。

“顏，修？”清泫喃喃地念道。“顏，修……不行，清顏，我們不能進去！”她驀地瞪大了眼睛。“泫兒？你怎麼了？”清顏回身，一臉詫異。清泫這才記起自己的長姐一直幽居在深穀中，對於外麵的事知之甚少。清泫急急止住清顏的步伐，道：“清顏，你自小居於山穀，自是不清楚這些事。但是，這個人決不是我們能請得動的。”“這話又是何意？”清顏愈加迷惑。“清顏，你可知這顏，修二字的含義？這顔指的顔卿，而這修則是代指煜修。他們……是一對戀人。”“戀人？”清顏慢慢重複道。“但他們沒有被眾人承認，所有人都對他們冷眼相對，包括我們清家。”清泫腦中再次浮現出那年盛夏，她在院中古樹上見到的光景，院中的少年，白衣青衫，在一乾武林豪傑的注視下，許下終生相守的承諾。那如羽翼般輕柔的一吻徹底打碎了她父親的幻想。她看著父親暴怒著將他們逐出清家的大門，看著顔卿嘲諷的笑容逐漸上揚，那是她夏日夜晚的噩夢。

“那後來呢？”清顏靜靜地追問。

“後來？後來煜修死了，顔卿瘋了。”

“瘋了？”

“是的，他瘋了！他如果不是瘋了，怎麼能忍心屠殺那些無辜的民眾？那夜，院子漲起的鮮血毀了那條我最愛的翠湖羅裙。若不是父親帶著我躲進地窖，他一定會讓我為他的煜修陪葬！”清泫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晶瑩的如晨霧中的露水。

“泫兒……”清顏默然地注視著幾欲失控的妹妹，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