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一方麵,是他心想,一位成熟的家長需要學會讓倆個孩子自己處理問題。
另一方麵,阿萍傳來了消息,那位鎮壓在地脈下的老友,這個時候也特意挑這一天開始了動蕩。
所以他需要緊急去看若陀一趟,再去看看倆個孩子的狀況。
嗯……至於若陀那邊……
他也挑個時間,帶悠依去認識認識那位性格暴躁的大伯吧。
—
最開始的時候,魈確實挑了個地方自閉,因為他需要說服自己,同悠依還有帝君他們一起過海燈節。
他向來不適合應對那樣人多且熱鬨的場合,以前還能用業障當借口,如今業障有了天然的克星,業障也當不了借口了。
他的心裡很想逃避,但是想到那孩子期待的目光之後,終究是歎了口氣。
處理最後那一波靠近雪山一帶的新生魔物之後,他就離開……
不,等等。
在祓除最後一隻魔物之後,一股久違的力量,以不可控製與察覺到勢頭,尖銳的刺進了他的太陽穴。
那聲音,響徹了他的大腦。
是那個家夥……
那個曾經俘虜了他,奴役了他,逼迫著他造下無數殺孽,讓他吞噬了無數人類美夢的那個魔神的聲音。
“瞧你。”那個聲音帶著戲謔說道:“明明剝奪了那麼多人的幸福,卻妄圖獲得幸福?”
“不,哪怕是用百年,千年去贖罪,那也是遠遠不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祂的笑聲從左耳響徹到右耳,魈手中的和璞鳶掉到了地上,他一臉痛苦的,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金鵬……”
撲麵而來的火焰灼熱感,還有來自女性夜叉的聲音。
“金鵬?”
水夜叉的聲音溫溫和和,她咯咯的笑著。
“浮舍大哥在喊你呢,金鵬。”
“和我們一起來嗎?金鵬?”
“為什麼隻是你留在這裡了,金鵬?”
“你拋棄了我們是不是?”
“來陪我們吧,來陪我們吧,來和我們一起,一起……”
來自恒古的夢魘的魔神殘穢以不可拒絕之勢入侵了他的身體,肩膀的綠色紋身逐漸蔓延到了小臂甚至背部,他痛苦的跪伏在地上,仿佛這樣就能夠減輕他的痛苦。
“魈?”
隨著一聲又一聲囈語似的“金鵬”,唯有那一聲清脆的“魈”,直直的撞到了他的麵前。
少年茫然的睜開眼,下一秒,耳畔的囈語係數散去,祂的聲音聽起來萬般不可思議,尖叫了出來“什,什麼,那家夥是……不,不可能,不可能!”
魔神殘穢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少年仙人也終於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緩緩的睜開眼,看著像飛鳥一樣闖進自己視野的女孩,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俯下身,一言不發的將她緊緊的擁抱住。
隻差一點點。
隻差一點點,她即將麵對的,就是一個徹底被業障吞噬的,沒有理智的自己。
而這個擁抱,讓悠依原本滿肚子的話都卡了殼。
“好啦,好啦。”這下子,換成本來有點氣鼓鼓的悠依,像小大人一樣去安慰他了:“你不要難過啦。”
“我知道的,閒雲師父她說,魈哥哥其實從小就怕人,也不擅長和大家相處,我想帶你一起過海燈節,其實是有一點強仙人所難的做法。”
“……”
她安撫式的拍了拍少年夜叉的脊背,小小聲的說:“……對不起哦。”
“悠依。”
“嗯?”
“……謝謝你。”
在他們的不遠處,風神觀察到兩位孩子的情形,他收起了手中的笛子,大大的鬆了口氣。
“嘛,那看起來是沒有我的什麼事情了。”
巴巴托斯摸了摸下巴:“總之,先去看看我的那位舊友現在在做什麼,再回去等著那倆個孩子一起來過海燈節吧?”
“海燈節以後,要不要多在璃月待幾天呢?這裡看起來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還多了一個更有意思的孩子……”
“嗯,決定了,總之那就先在這裡多待幾日,品一品美味的桂花酒,再回去蒙德吧。”
“誒嘿。”
—
在巴巴托斯離開不久,悠依牽著魈的手,二人一齊爬到了天衡山的半山坡上。
已經有星星點點的孔明燈一盞一盞的放飛到了空中,他們一齊仰頭看著漫天的燈火,眺望著遠處的璃月港。
悠依忽然開了口。
“魈哥哥,你知道嗎?好像有那種說法,把願望寫在孔明燈上麵再放飛的話,願望就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嗯。”
換作往常,口嫌體正直的少年仙君肯定會吐槽璃月人這種放飛空中垃圾的傳統,但是麵對女孩子的話語,他隻會覺得這是童言無忌。
“那,如果要我許願的話,我想今後能夠和魈哥哥,和摩拉克斯先生,和閒雲師父,和甘雨師姐,和削月真君,和理水真君……和大家一起,過好多好多次海燈節,一直一直一起過海燈節。”
“……好。”魈垂眸一笑,但是回過頭望著悠依時,他又下意識的收斂了自己的笑意,擺出一副不喜形於色的少年仙君模樣。
“所以……”
悠依歪了歪頭,對他展露出了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蒲公英一樣緩緩的飄了起來,並且,距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遙遠。
“請不要難過,也不要忘記悠依……”
魈望著女孩變得越來越淡的身影,他慌了神,無論伸出幾次手,都無法觸及她的指尖,這也是悠依第一次見到這位守護著璃月的仙君,麵龐上頭一次呈現出那樣無措的神色。
自己的身體被世界的剝離和拒絕,似乎是突如其來的,也是冥冥之中悠依早已經隱約有所意料的的,畢竟她並未真正屬於這裡。
隻是在最後一刻,少年夜叉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悠依的心。
“我隻是……到了應該回去的時候了。”
“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到提瓦特,回到大家的身邊,和大家一起過海燈節。”
“……一定。”
漫天燈火之下,隻餘下少年夜叉一人身影,他死死攥緊和璞鳶,頹然朝向前方伸著手,愣愣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