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極冰雕刻成淚荷樣式的馬車停在府前,在盛夏的炎熱空氣裡緩緩的升騰出嫋嫋霧氣。四周皆是密密麻麻圍觀的人群,馬車後跟隨著顯眼的隸屬於冰祁殿的下人們。閒閒坐在一派清爽冰涼的馬車裡,我抖腿舒暢的透過車窗友好微笑,任憑馬車繞著京都走了一大圈。在臉部僵硬地隻能維持傻笑的表情時,我恨不得拉下車簾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定點巡禮完畢,豔陽也已悄悄沉落,天地間陷入昏暗。馬車毫無預兆地舍棄了悠閒的步伐,加快了速度直直向前衝刺。抓住扶手保持平衡,我探頭查看發生什麼情況,卻赫然被映入眼簾的一大片湖泊給震住了。喂喂,馬夫!你要送死千萬不要拉上我行不?我今天才出嫁啊,要死也要死在床上,不要泡在水裡!周圍的人群同時發出一片整齊驚呼。看他們眼神不對,我在飛速中回頭,身後一群冰祁殿的孩子們淩空灑下金燦燦的冰結,薄薄而又清新的白霧大麵積散開,冰梨他們在冉冉霧氣裡像是不食煙火的仙子。我揉眼,他們果真在飛!顧及形象,我並未白癡地大張著嘴。
馬車衝進了綠色湖泊,冰梨他們緊跟了過來,我深吸一口氣,吃驚地發現可以呼吸。掉進湖泊還能活著。不多時,窗外的景色在一陣模糊後變成了我曾經見過的景象:呼嘯的大雪,永遠不落的夕陽以及巍峨屹立的冰祁殿。
馬車在冰祁殿大門前停了下來,冰梨拖手將我輕輕扶下。感受不到寒意,僅靠想象才能覺出冰冷的空氣,下意識地,我圈住小指的戒指。冷冽的風雪吹過我的臉頰,睫毛也沾染上一團冰冰的雪花,拖曳至地的裙擺和早晨仔細盤好的發絲隨著風向亂飛。一步步,我踏上了光滑的由千年寒冰鋪就的長長階梯。就這樣走進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空曠的殿內,一位銀白發絲的修長身影背對著我站在最遠處,未發一言。我該怎麼做?這裡除了原本就是冰祁殿的侍衛侍女,沒有任何我熟知的人,連府裡的丫鬟也不能帶來。緩慢地,向著神祁殿下,我的丈夫走去。
冰祁殿上空不知名的鳥兒發出清脆悠揚的鳴叫,在風雪中自由暢快地飛翔。被夕陽的光芒染紅的雲朵不易察覺的移動著,靜悄悄地俯視大地的生靈。
聽到我的腳步,他驀然回過了頭。在純粹冰晶凝結的宮殿裡,觸碰到了世上最為美好清澈的聲息。視線糾纏,冰雕般的麵容,略顯蒼白的唇角流露出些微的笑意,“卿妍麼,我是歌越。”
那一霎那,像是一張細密編織的絲網輕輕朝我撒下,我沒有躲避,更躲避不開。佇立於原地,挪不動身軀。在我怔愣的一刻,歌越伸手輕拍:“冰梨,以後就由你來服侍她,現下帶她去臥房吧。”
冰梨屈身,“是。”
我猛然回神,嘴微張卻無聲。歌越的身影漸漸模糊,空氣中水霧搖晃,再也不見任何痕跡。
恭敬地對著歌越的方向一彎腰,冰梨笑道:“夫人,請隨我來。”
疲憊地仰躺在雙人床上,身體陷在柔軟舒適的雪白被褥裡。我翻來覆去地思考:難道這不是我們新婚第一天嗎?老公毫不留戀地打個招呼就原地消失不知去了哪裡,還有這間臥室,全部都是女生用具,看來也是要和他分房睡。這和沒嫁給他時有什麼區彆?不過換了個地方而已。或許是自己對婚姻生活抱有了不該有的奢望,在遭到冷遇後,心口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每一次呼吸都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