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崖 “還沒死透啊?”(2 / 2)

殺了它們。

整個身軀如同受到那識海陣紋的掌控,一種說不出的煩躁充斥著他的思緒,他沾血的指尖不受控地動了動,碰到了潮濕的腐土。

嘰嘰喳喳的聲音裡,正在商討食物割分的惡鬼低下頭,瞥見本該死透的凡人頭顱動了動,沒過半晌,它們看到臉上糊著汙血的凡人緩慢抬起了頭,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正看著他們。那雙眼睛漂亮得像是天工造物,卻生得詭異,恍若天生就沒有焦點,看似在看它們,又好像透過它們在看更遠的地方。

“這好像是個瞎子。”

“你們彆說,這凡人長得還挺好看的,就是有點瘦。”

乾瘦,但看起來還是有點細皮嫩肉,這種肉質勁道不會差。

惡鬼們越看越想流口水,迫不及待地將人往偏僻的山洞裡拖。

陰風每晃蕩一下,少年身上的血就往下滲出好一些,他勉力支撐的頭顱落下。

旁邊的惡鬼可惜地看著那些沒入地麵的鮮血,凡人的血可好滋養了……

忽然間,拽拉著少年走的惡鬼停了下來。

走在最前麵的惡鬼停住,詫異地看向後方兩個同伴,“怎麼停下來?趕緊吃了走人啊。”

拽著凡人的惡鬼微微顫抖著,它顫著聲音說道:“大哥,血——”

為首的惡鬼這才往回看,少年身下流出的、滴落的血液沒有被喜食血氣的枯樹樹根吸收,反而詭異地留存在了腐土的表層,深色的痕跡愈發深沉,深得極致微微呈現出一種殷紅的血光。在那血光亮起來的時候,三個惡鬼齊齊往後看,看到它們一路拖來的地麵,不知不覺中一條血線已經浮現了出來。

四周呼嘯的陰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連帶著黑沉的霧氣也變得稀薄,逐漸被那鮮血吸收一樣,最後殷紅的血活了起來,源源不斷地順著血竄進了少年的軀體。

惡鬼嚇得急忙脫手,下一瞬它們身周出現了巨大的血圈。

“什麼情況!?”三隻惡鬼臉色大變,仰頭看到了頭頂的小漩渦。

少年垂落在地麵的指尖不知何時活動著,蒼白的手裹著汙血,原本模糊的字紋在他的手下逐漸清晰,惡鬼們這才發現他的手的異樣,與四周不斷竄入血線裡陰氣相互呼應,在聚靈符文之下,頓時生成了一個巨大的手印。

它們驚悚地看向那個凡人,隻見他勉力地扶著周圍的枯樹乾站了起來,巨大的手印就懸浮在他身側。

透明的鎖鏈自手印中延伸,直接捆住了它們。

陰氣凝聚的手印逐漸呈現滲人的銀白色,在濃重的霧氣中威嚴肅穆,地上的的血液順著高處手印的指引一點點攀升,在手印掌心中勾勒出血線般的奧妙符文。

被束縛的惡鬼們渾身都有種被火焰灼燒的疼痛感,可它們掙不脫眼前這個瞎子凡人所圈定的手印範圍,隻見周圍源源不斷的陰氣被符文所吸納,變成洶洶陰火,專挑著他們的魂體灼燒。

三隻惡鬼修為不高,他們身前是凡人,死後成鬼也隻能從頭修煉。

平日裡就撿撿屍體飽餐一頓,靠著人的血肉勉強維持著靈體,增進稍許的修為。

可惡鬼們哪遇到過這麼硬茬的凡人,原本瞧著他身上一點修為也無,能供它們飽餐一頓,誰知道這人走的是陰邪路子,故意引它們上身,然後徹底將它們困死在這裡。

看著這手法,它們之前遇到道士也沒見過這麼凶的手法啊!

“道長!!”

“饒命啊!!”

少年沒有聽他們的辯解,他手印稍動,第一隻惡鬼的軀體就被陣法撕碎。

碎裂的陰氣被血線吸收,血線延伸而出的巨手抓住了第二隻鬼,動作乾脆利落地將它摁死。

“饒了我,我沒吃過人,我真的沒吃過……”

最後一隻惡鬼跪地求饒:“我就是路過懸崖不小心跌落,也沒人超度,再不找點吃的我就要死了,我家裡還有妻兒老小,我想著離開這個地方去找他們,我不想死……”

惡鬼話還沒說完,忽然注意到身上的束縛變弱了。

少年的身形在他麵前踉蹌半步,緊接著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身體有種被掏空的虛弱感,他維持著術法的手印變得透明,濃重的疲憊感伴隨著摔傷的痛感湧然而至。

一個凡人軀體,沒有靈力,卻借陰氣馭鬼。

反噬在這個時候鋪天蓋地朝他而來,身體裡的經脈有種被陰氣洗刷過後的森冷感。

少年雙手重重地壓在地上,撐著他沉重的身體,胸腔裡跳動的聲音帶動他渾身的洶湧的氣血,他不可控製地大喘氣。枯竭許久的經脈被陰氣衝刷著,他冷得發抖,卻有種說不出的興奮感。

周圍的陰氣旋轉著,像是冥冥之中被什麼東西牽動著。

僅剩的惡鬼看到那個凡人跪倒在地,心下頓時狂喜,趁著機會急忙從血線的薄弱處逃去。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但眼下正是逃命的好時機。

隻是它還沒往外走幾步路,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從未聽到過的聲音。

“……想走啊?”

這不廢話嗎!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等等,誰在說話!?

惡鬼回過頭,對上了那緩緩抬起的頭顱以及亂發之下一雙極其詭異的眼睛。

淬紅的金絲從少年的眼底不斷地往上爬,原先黑沉死氣的眼睛宛若突然活了過來,直直地朝它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