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 活死人墓(1 / 2)

昏黑的樹林大多數都是枯樹,林間蔓延著濃重的霧氣,裹挾著無法忽略的屍臭味。屍臭味之餘,樹林腐土間豎立著一個個人影,有的衣衫襤褸,甚至有的已經四肢殘缺,但還是□□地立著,像是受到莫名咒法驅使,扭扭曲曲地立在林間。

“那是什麼東西?”宿聿看著視野中的墨點,“有東西在飄著?”

“!”張富貴看著斷腿斷腳的屍體,竟有些認同,這金雞獨立的姿態確實有點像是在飄……

但彆說這些,現在他都感覺要飄起來的是他自己!

黑沉沉的霧彌漫著,山林間幾乎昏黑一片,腐土在黑霧中漸漸顯現出原來的模樣,枯白的屍骨從土壤中攀爬起來,一個個搖搖晃晃,越來越多。

一個可怖的念頭從張富貴的腦海中浮現,他想起之前在南塢山裡遊蕩時聽到鬼友們的傳聞——活人墓。

南塢山封印存在許久,傳聞數百年前有一個邪修誤入南塢山,因他修煉功法怪異,與南塢山本地亂竄的陰氣相輔相成,他身死之地變成了南塢山裡的一塊邪地,傳聞南塢山沒被惡鬼吞食的死人,或者誤入山內的修士,在那塊地身死之後便成了活死人。

想到這裡,張富貴害怕地後退數步:“等等道長,這好像是活死人……”

活死人?宿聿看向視野中的墨點——

這些墨點是‘人’?

宿聿往它們的方向看,它們無神的眼睛就鎖定了宿聿。

下一瞬,所有的活死人朝著一人一鬼猛撲了過來。

疾風猛掠而來,張富貴二話不說撒腿就跑,“道長快跑!!!”

林間的活死人被驚動,幾乎同時動了起來,行屍走肉地朝著此間唯一的活人衝了過來。宿聿隻看到視野中墨點一下就朝著自己的方向聚集過來,趨於本能朝後一退,便感受到有風從自己的頭頂一掃而過,耳際傳來熙攘嘈雜的聲音。

強烈的危機感籠罩著宿聿的識海,他剛往後退幾步就撞上了身後的枯樹,活死人在這時候撲了上來,一把咬住了宿聿的手臂。獠牙咬破皮膚,宿聿急忙撤手,卻直直地撕下了一塊皮。

血液噴湧而出!

附近的活屍像是聞到了什麼,調轉方向朝著宿聿衝來。

張富貴往外跑出沒多久就發現跑不動了,腳踝的鎖鏈緊緊捆著他,他不得不當場扭頭回去,一眼就看到宿聿被困在了枯樹林間。

他怎麼忘了!道長是個瞎子,跑不掉啊!

眼見著其他的活死人朝著道長撲過去,張富貴二話不說就扭頭幫忙,在南塢山這麼久了他能修成如今的魂體也是得到過不少同行惡鬼的指引,他勉強調動體內的陰氣,在另一個活死人衝上去啃食道長之前,先一步擋在了活死人的麵前。

活死人的氣力比張富貴大多了,張富貴剛擋住兩隻,體內的陰氣就有點後繼無力,他勉強掃開撲至麵前的活死人,正想背起道長扭頭就走,手腕卻忽然被人拽住。

“道長?!”張富貴被嚇了一跳。

宿聿盯著張富貴的手臂,目不轉睛:“這是什麼?”

“啊……?”張富貴才反應過來道長是在問他的手,“金剛鐵臂?”

這招還是他以前同行的惡鬼教的,把陰氣凝聚在身體手臂上,能加上手臂的力氣,能以一敵三。據說修道界那些大能者都喜歡在引以為傲的術法前麵加點什麼前綴,他們就管這玩意叫金剛鐵臂。

“道長你認識這招啊?”張富貴問。

宿聿:“不認識。”

白色的煙氣人團擋在麵前,原先飄散的白色煙氣似乎凝實了幾分,尤其是張富貴的手臂位置,宿聿能看到那位置的陰氣凝實了數多。

宿聿內觀識海,原先不被調動的陰氣還是散在他的丹田附近,他嘗試著再次去催動丹田附近散落的陰氣,嘗試把體內陰氣控在手臂附近……?

而就在這時候,越來越多的活死人發現了他們。

張富貴一扭頭就看到數不儘的人頭朝著他們衝來,現在可不是道說金剛鐵臂的時候,銅牆鐵壁也擋不住這麼多活死人往上衝啊,這些活死人沒有痛感,不知生死,就算隻有一個頭,也能撲上來把他們弄死。

活死人可沒有知覺和感觸,隻會聽從墓主邪修的死誌,將所有誤入那塊地方的活人全都變成活死人。

張富貴正在琢磨背著道長得從哪個方向跑,忽然間活死人裡衝出了兩個騰空的人,那些人看起來像死了沒多久,身上還穿著算是完整的衣裳……他即刻去抵禦,手臂的灼熱感馬上讓他倒吸涼氣。

“完了!這些活死人生前是修士啊!”

張富貴這點修為,對付幾個歪瓜裂棗的普通活死人還行,對付修士活死人不就是以卵擊石嗎!他可沒聽說過之前活人墓裡有這麼多修士活死人啊!

忽然,四周的活死人再次撲來,鋪天蓋地的撲擊擋無可擋。

在活死人的利爪揮至麵前時,張富貴在短短幾息的時間裡已經把做人和做鬼的數十年人生過了一遍。突然,他被身後的人猛地一拉,活死人的利爪從他的側臉刮了過去。

“道長!”張富貴驚呼。

宿聿剛拉開張富貴,一後退就撞上了身後的枯樹,隨即就被擋去了去路。

耳邊清晰的襲擊聲衝來,視野中的墨點四麵八方地圍了過來。宿聿忍著身後的疼痛,斷腿的疼痛幾乎讓他寸步難行,而耳邊的風卻越來越近,伴隨著疑似活物的跑動聲,近到隻離他幾步的距離。

張富貴倒在後麵,心有餘悸地抬頭看,心頓時涼了下來。

兩人所在的枯樹高處,冒出了一隻活死人,它的軀體已經腐敗不堪,頭顱半邊血肉半邊白骨,而張開的嘴巴裡牙齒卻異常鋒利,它像爬蟲匍匐在枯樹間,如同空洞的眼睛鎖定了近在眼前的獵物,從樹上猛撲而下。

張富貴急聲喊道:“道長!!上麵!”

不行!來不及了!!!

宿聿耳邊捕捉到了又快又猛的風聲,他的身體卻好像比他的反應跟快一步,經脈裡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凝滯,丹田裡的陰氣快速地流動起來,他下意識地抬起了手,手臂與高處下落的活死人正麵相碰,從上至下的壓力使得他的軀體驟然一沉。

活死人尖銳的獠牙刺在皮膚,又麻又痛的感覺從臂膀蔓延開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膚上的獠齒,隔著皮膚,凹陷在他的皮膚上,卻沒有被咬破。

宿聿一怔,介於他跟活死人獠牙間的手肘滿覆陰氣,丹田的純粹陰氣彙聚在他的左手臂膀,臂膀像是淬上了一層厚實的屏障,似乎擋在了活死人的獠齒前。

張富貴半捂著眼睛,悄悄從指縫裡往外看,等等?擋住了……?

活死人一口沒咬動,又再次張大了嘴巴,死死地咬了上去。

然而原先柔軟的獵物好似變成堅硬的石塊,它一口沒咬破,再咬時隻聽見哢嚓的一聲細響。

張富貴震驚地看到掉在自己腳邊的東西,疑似活死人獠牙的灰黑色石塊掉了出來……牙??崩掉了???

察覺到側邊的爪擊,宿聿用力一甩,將手臂上的活死人甩出去,反手擋住了另一邊的進攻。

張富貴已經顧不得去看活死人被崩掉多少牙,在慌亂間隻聽到耳邊一股勁風出去,再定睛一看時活死人已經被身邊的人甩出了數十步遠,他瞪大眼睛地看向身邊的少年,就瞥見他的手臂上掛著兩隻活死人,活死人張開著嘴,獠牙唾液都滴到了張富貴的臉上。

宿聿沒說話,一隻活死人重量尚可,兩隻活死人壓在他的臂膀上,重的他快抬不起手,他竭力地利用手肘上的活死人,朝外一掃,將周圍數多聚集的墨點一頓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