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果然許多人站在觀眾席下,為場上的排練喝彩,節目正在一個個地登台試演,舞美燈光都辦得挺精美,每個節目不同的色彩碰撞,熱鬨寧靜,氛圍跟著節目變化。
這場排練很用心,可見待會表演的時候會是不錯的效果,舞台上的人跑來跑去,指導著表演人員的動作和語調,這並不是拍電視劇,沒有特寫鏡頭懟在臉上,演員的表情並不重要,坐在台下的觀眾也看不見情緒上的變化,誇張的動作和聲調才最能帶入,以至於舞台劇都有一個共性,就是肢體動作豐富。
邵承在下麵看了一會,周圍七嘴八舌的聲音在商討什麼,哪個節目還沒來,這個節目怎麼樣,待會重點看哪個,待會早點進來搶位置。
又過了十分鐘,一道熟悉的身影才在舞台上出現,方素素拿著一個樂譜,道具師正在準備鋼琴,她穿著淡青色的緊身禮裙,裙尾波光點點,緊緊束縛在身體上,讓她遠處看起來像一條美人魚,她的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禦寒的同時為了遮羞,禮服蠻暴露的,在私下裡穿會有些不安。
此時她的身邊圍滿了人,她像被簇擁著的小公主,排練場雖然不如正式的舞台,但她坐在那兒,就能使全場跟著旋律安靜下來,誰也不舍得打斷這樣用心的演出。
“方素素以後肯定是個大明星……”台下的群眾有感而發,邵承站在角落裡,聽她們帶來的新信息。
“對啊,自己不願意去,已經有星探來找過她了,還是宜興娛樂的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讀表演不就是為了當明星嗎?還不抓住機會。”
“哎呀娛樂圈水深的很,咱們這些小白花進去肯定被玩得很慘,我是不敢大學時候就進軍娛樂圈,不好好鞏固自己的基礎知識,貿貿然就去被刷下來是遲早的事。”
“這麼漂亮擔心什麼被刷啊?”
“你這麼天真?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皮囊了。”
台上的排練已經結束,方素素身邊頓時圍了許多人,有人靠近指導著什麼,隻見方素素點點頭,邵承安安靜靜地在底下看著,片刻後,方素素走下了舞台,往幕後去了。
邵承想看的排練已經結束,他沒有留在原地,而是向幕後尋去,那裡站著許多人,嘰嘰喳喳說些關於排練的話,裡麵沒有方素素的身影。
好像融在人群裡,就瞬間蒸發了。
邵承找了一個人打聽,有人指著一個方位給他,邵承道了聲謝,對方應了聲不客氣,麵紅耳赤地咬著劇本看邵承離去的方位。
同學指給他的方位是一個樓梯口,沒有什麼房間,下去就能從後門出了彙演廳,邵承站在走廊裡,看著上下的樓梯,忽然又想,他見了人又該說些什麼呢。
貌似他與她,並沒有那麼熟悉。
正猶豫著要不要離開,忽然聽到下麵傳來小聲的交談,邵承步伐小心地走到轉角處,看見波光粼粼的裙尾站在煙霧繚繞裡,一個男人蹲在階梯邊抽煙。
是邢越。
“……他們找過來了,我沒有同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方素素的聲音帶著泣音,聲音有些發顫。
“跟我有什麼關係?”邢越的聲音在對比下顯得那麼冷漠無情,“是我阻止了你的發展?彆給我扣那麼大一頂帽子,你為一己私欲留在學校,我可承擔不了你夢想破碎的罪孽。”
“我是為了你留下來的……”
“你是為了你自己,”邢越的聲音冷酷,“說什麼呢係花,做什麼感天動地的犧牲者?我要你為我犧牲什麼了?怎麼,將來媒體將話筒遞到你麵前的時候,你可以顧影自憐地說是為了我放棄了夢想?”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邢越的手很好看,玩著香煙的畫麵帶著幾分隨心所欲和薄情,“你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方素素站在原地哭泣,而聽到這裡的邵承在想,她化妝了沒有?這麼哭,妝不會花了麼?距離正式演出還有四五個小時,她能調整好情緒,不讓人察覺異常地帶來完美的演出嗎?
這時,邢越丟下了煙頭,起身站了起來,對方素素的哭聲置若罔聞,他邁著台階上來,而邵承並未有過離去的想法,他站在原地,看著邢越抬起頭注視自己。
他與他幾步階梯的距離。
卻像是天與地,善與惡,神與魔的距離。
邵承站在高高的階梯上,俯身看著罪孽般的一幕,惡魔將哭聲置與身後,臉上的神情毫無憐憫,仿佛身後的卑微者被一箭穿心都與他無關,彆說流的是淚,就是血,也引不來半點的柔情產生。
在邢越的視角裡,樓上站著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審判者,他的眼神裡有憤恨,有怒火,有鄙夷,以及不同於白日那樣的憐憫。
他當下就領會了些什麼,回頭看著牆角淚流不止的身影,邢越再抬起頭來的目光變得更加森冷,他幾步越上階梯,伸出胳膊橫在邵承的麵前,握住樓梯扶手,低聲問:“可憐麼?”
邵承寒氣逼人的目光壓在這張冷峻又邪惡的臉上,他在邢越的臉上看到一種瘋狂,不知來於哪裡,好像你刺穿他的心臟,他都會對著你笑似的興奮。
但下一秒,他又收起了這種笑容,即使站在階梯之下,也充滿了勁爆的磁場,邢越冷著臉,對台上的邵承道:
“你哄她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