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茫茫,星漫漫,夜冰箋魂,星陪人惜歎。
惜歎相逢相知晚,惜歎流年,惜歎難共眠。
我第二次體會到新生。
當從溫暖的粘液中來到一片昏黃的世界,剛接觸到空氣的幼嫩皮膚敏感地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我眯著眼,什麼也看不清。隻覺得輾轉了幾人的手,終於被安置進柔軟舒適的繈褓中。
我第一次相信穿越,也相信孟婆上了年紀,忘了送我一碗孟婆湯。
“千鶴。”端坐在上位的男人開口道,“這個孩子就叫雪村千鶴。”
沒由來的熟悉感。我記得生前——應該說記憶中,那個女孩一邊挖著抹茶布丁,一邊訴說新出的動畫片怎樣怎樣。具體已記不清名字,隻記得那是發生在日本明治維新時期,一個名為新選組的組織在曆史的洪流中怎樣奔波輾轉卻屹立不倒的故事。以及一個常被提及的名詞——鬼族。
逐漸長大的過程中,我也明白了自己身上流淌著的純鬼的血脈,無時無刻都在叫囂這份不容置疑的高貴。隻可惜,我討厭所謂的高貴。
鶴,於我的記憶中是高尚賢達之士的代名詞。可我對這看上去頗有仙風道骨意味的生物沒有太大的好感,僅止於它是瀕危生物我們要保護它而已。相反,我一直以來都青睞於雪,從前的城市雪並不多見,然而在這裡,在幕末的日本,雪儼然是一年一度的來賓,於每年冬天在此降臨。
“父上。”我凝望著莽莽蒼蒼的裝點上銀白的森林,父親就站在身後,沉默。
“父上,請允許我將我的名字改為……”
“——千雪。”
我想擁有一千片雪花為你疊成千層的白浪,看名為陽光的金色飛魚在浪尖騰空而起。
——這是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心中唯一的想法。
——在後來的某一天,我恍覺這便是誓言。
我的父親是雪村一族的族長,他的父親是風間一族的族長。
於是意料之中的,我們見麵了。
我尾隨父親拾級而上。相約的地點是風間家花園中的那一座精致的八角亭。遠遠地,目光掠過一大片斑斕花海,直直投到了庭中那人身上。
耀眼的金色碎發如同流動的陽光,微風輕揚,便碎開成點點流光。一雙紅眸高傲地眺望遠方,仿佛目及之處便是他的王國,他的囊中之物。金銀絲帛的華服並沒有掩蓋住他應有的光芒,而是如同墊腳石般被狠狠地踩在腳下——他不是被榮華富貴堆壘出的王者,他是真正的,淩駕於萬物之上的——王!
隻那一眼,我便已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