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險些削掉我鼻子的士官又驚又喜,對著那莫須有的人跪伏著。
我一直驚恐莫名,直到有一隻黑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我的肩上。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把這隻爪子拍掉,卻瞥見所有的士兵都用驚異的眼神看著我,眼神裡甚至帶著……帶著某種衝動。
“大人,原來這個貧民……不,這個少年是您的朋友?”這回換他驚恐莫名了。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這就去有司部領罰!”話音未落,他一臉嚴肅地快步走去某處。
我的小心肝一陣虛弱,就這死狗,還大人?人模狗樣?
正這麼想著,隻見小喔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呃,是若有所思的。
我心突地一跳,這個樣子,怎一個恐怖了得?鬼上身?
趁眾軍士畢恭畢敬地邀“大人”和我前去將軍府時,我一把將小喔提過來,摸頭摸抓摸尾巴,哪裡和正常狗不同了?這臟狗我都想拋棄很久了。
小喔齜牙表示我不許再對它做如此猥瑣的侵犯,否則後果自負。
“啪!”我一拍他的狗頭,又一把箍住它的長嘴“敢跟我齜牙,忘了老子當初怎麼辛苦救你的了?”
小喔怒瞪我,無奈嘴張不開咬不了我,隻能四隻爪子不停倒騰。
“彆動,你這麼重我快抱不動你啦!”我輕輕拍拍它的背。
不知是它聽懂了還是因為這個動作,竟也安靜下來了。隻是高高昂著頭,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
一路上我得到了受寵若驚的待遇,瞧這馬車太奢侈了,上麵金光燦燦的的貼花是真金子嗎?真想摳下來咬咬看。還有這窗,透光卻不透風,是鑲著傳說中透明的琉璃嗎?這個坐墊好滑啊,是東方大陸的絲綢?
相比之下,小喔的寵辱不驚更加把我襯托得俗不可耐。進了車,關了門,它總算低下了它那高貴的頭顱,安安靜靜地擱在我的腿上,隻有兩隻耳朵還是警覺的豎著。
我無意識地玩著它的尾巴,一手緩緩打開銅墜,老板一家人都恬然而溫馨的笑著,讓人深切感受到一家人的幸福。這相片是魔法師的拓影術,一種低級魔法,僅僅是把人的影像複製在紙張上,這張甚至是黑白的,真不知是哪個蹩腳的魔法師的手筆!我可聽說真正的魔法師是可以將人的音容笑貌逼真呈現的。
看著相片,我竟然睡著了。帝都之行所有的勞累困頓在這一刻全都湧了上來。
如往常一樣,我還是被小喔弄醒了,它那濕濕的鼻子湊近來拱啊拱的,再用長舌哧溜一卷。一臉口水的我還不醒來是不可能的,可不知為什麼,眼睛是睜開了,腦子還有些混沌,做夢好像夢見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夢見。
緊接著,車門被打開,陽光喧囂著瀉進來。小喔直起身,昂首挺胸地闊步而出。我甩甩頭,跳出了馬車
由於頭昏昏,我目光呆滯,將軍府的景色也沒欣賞,路上人們對我的竊竊私語也沒注意。
直到進了會客廳,我才陡然意識到這是將軍府!趕緊趕緊,四下尋找小喔,這個小賤狗死到哪裡去了?我開始處搜尋小喔,因為尋犬太心切,冷不丁一頭撞向一堵牆而被反彈回去,於是十分不雅地摔倒在地。
“喂?”我很不滿“有沒有眼睛啊,沒看見我在找東西啊!”
“我倒是覺得閣下的眼睛是有些問題的,是掉了什麼東西,需要這麼伏著身一寸寸地找,以至於看不見你麵前的大活人?”
眼前的人不冷不熱的頂一句回來一是讓我語塞。
我定定地看著對方的臉孔,重重的嘀咕一聲:“喂,有點風度好不好,扶我一把總行吧?”
“紳士風度是對女士的,不是對先告狀的惡人的。”他雖然不鹹不淡地說,倒還是有些良心的拉起了我。
“切!”我一站起來就順勢倒在就近的椅子裡,閒閒地說“不要以為你是將軍就可以這麼損人,我不過是讓讓你,想當年深得老板娘真傳的我絕對是冷嘲熱諷、鄙視挖苦、強買強賣、欺人霸市無所不用其極,和你鬥嘴,小兒科!”說起大辣酒吧的往事,我語氣難免激動,但是念及如今的物是人非,我不禁默然。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我這一刻的落寞,他繼續道:“你知道我是將軍?”
“那點眼力還是有的,你豐神飄灑、器宇軒昂、氣場強大以至於你的光芒讓我無法逼視!”我話音一轉“哼,那是自然不可能的。這還得歸功於我過人的判斷能力,這將軍府的會客廳能這麼自由出入,說話這麼口無遮攔,行為這麼放蕩不羈的估計也隻有這兒的主人了。”
“說話口無遮攔,行為放蕩不羈,差不多一半特征你都有了,你倒是有能力成為將軍府的半個主人了?”
“不敢當不敢當,這還得容我好好考慮考慮……”我麵不改色地繼續胡謅。
“知道我身份還敢在這兒瞎掰,不怕我現在就把你拖出去斬了!”將軍猛地一拍桌子。
笑話!我不怕我腦袋能不怕麼?腦袋搬家絕對是大事,但是!氣勢上決不能輸了!
“哼哼,來斬呀來斬呀,你的地盤你做主,把我砍了還不小菜一碟?”我強裝悠閒篤定,小指卻在微微顫抖。哎喲,我這臭嘴!
“是啊,小菜一碟。”將軍摸著杯沿,笑得靜默,也笑得我越發心驚肉跳。
“來人!”將軍一聲令下。
我身子一個不穩,一聲淒淩的呼冤聲就要喊出。
將軍瞥我一眼,“茶怎麼涼了?換茶。”
“是。”候著的婢女連忙撤走茶具換上新茶。
我臉一熱,一陣狂咳,努力忽略掉將軍臉上藏不住的揶揄。奶奶的熊,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隱去笑意,這麼一收收走了所有的胡鬨,青年將軍公式化的一笑:“無論如何,你將格尼亞特瑞西牙替我帶了回來。我命人準備了一萬金幣作為酬金,你領了賞就在帝都安置下來吧。至於你私入帝都之罪就赦免了。”
“那是什麼牙?小喔的名字這麼氣派?一萬金幣?得數多少天啊?”我目瞪口呆。
“小喔?”將軍一抬眉毛,略略琢磨,臉上有了動容的笑意,一時如破冰般,他笑容裡有了和煦的暖意。“西牙倒任你這麼叫它。”將軍低聲說。
“一開始當然不樂意,後來嘛叫著叫著它也就認了。不知道它的名字又不是我的錯。”我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我一閃身躥到他麵前“喂,糖將軍,你笑笑挺好的,年輕人,彆那麼老成。”
將軍拍掉我欲揩他油的手,冷著臉說,“臟手彆動摸西摸,”然後他鼻頭翕動,眉緊緊皺起,推開幾步又道:“幾天沒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