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翌日。

偃月樓。

樓閣上的雅座，幾乎所有食客都停下了箸筷，目光飛向了同一桌。

一襲紫杉的明月臨風居坐，輕輕抿一口香茶，獨有“佇倚危樓風細細”之感。憑欄遠眺，竟將煙州繁華儘掃眼底。西江的煙波浩渺綿延不絕，從江頭至江尾蜿蜒曲折。從偃月樓上看下去，細流銀溝宛如飛舞的火鳳凰，又地處京城南方屬離，故又稱之為“鳳凰城”。

“煙州果然是個好地方。”明月不住點頭，欣賞著美好的風景，卻不知在賞景的同時，自己也成了一道彆致風景線。

“是啊。”雲未央道。從前隻是聽說鳳凰城人傑地靈，殊不知親眼目睹才更明白其中樂趣。耳邊嘈雜的聲音源源不斷，清雅的雅座已不再是原來的雅座了。不僅有其他遊人的議論聲，還有的……

她朝子玉白了一眼。

同明月相比，子玉就也許更能引人注目一些。偃月樓的點心幾乎被他點了個通，桌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小吃糕點，而子玉的頭仍然埋在那堆吃的當中，自然是隻能領略煙州美食，無法感受自然的風景了。

還說隻待一天，估計就算三天三夜他也舍不得走了罷。雲未央心想，這師徒兩人怎麼差彆這麼大呢！

“懸影呢？”她四處張望了，都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他說不來了，想留在客棧，真是太可惜了。”明月笑了笑。

一隻雲雀停在了紅木桌角。

嬌小的身體上覆滿了水藍色的羽毛，雪色波紋星星點點灑在翼上，如初春的嫩芽，仍然帶有冬天的飄雪。水靈的瞳一刻不眨地盯著桌上的東西。

“煙州的鳥都這麼好看嗎。”子玉終於抬起頭，觀察起這雲雀，還拿起一塊冰汁玉露喂了它幾口。

雲未央卻刹變了臉色，隻得隨口應付應付：“嗬嗬……我先失陪一下。”

她飛快地下了樓，躲在一個既能隱藏自己又能觀察閣樓上的木柱後麵。隻見那隻雲雀也跟著她一起出來，在沒人的地方忽然轉身一變，化作一個年輕妙齡的藍衣女子，她轉頭一看見雲未央，便不由分說地上前抱住了她。

“靈兒……放開我……”她被抱得差點傳不過氣來。

“主人，你看我拿到什麼了！”她親昵地叫著未央，頗有些自豪地說著。言罷，便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布袋子。“呃？”

“是暖玉啊！好多好多滄海暖玉……”打開了袋子，她興高采烈地道。

“……”雲未央感到頭昏腦脹，這丫頭跟了自己這麼多年，怎麼還是那麼不開竅！

這哪是什麼暖玉，分明就是明月的錢啊！

“你……你什麼時候偷的啊！？”

“就剛才啊，剛才主人你一直盯著那個紫衣服的男子看，都不注意人家……”靈兒委屈地說，倒是看到雲未央的臉上紅白相交，已經不知是氣還是羞了。

“你速將這些錢還回去。”

“那怎麼行，這樣一來他們不就知道是我乾的了麼！”靈兒不依，舞起裙袖又變回了雲雀之身。她撲騰著翅膀，又轉過小腦袋對雲未央說：“這兩天四處找暖玉累死了，這些錢就讓我好好休息一番吧。你也要抓緊時間專心做事啊，彆再盯著人家一直看了……”

“去去去！”雲未央揮了揮手，心下卻莫明其妙的有些慌。靈兒說的話，自己真的這麼介意麼……

一陣嘈雜的聲響從樓上傳來。

不好！忘記了他們還在上麵吃飯呢！

她急急往旁邊一瞥，眼珠子轉了轉，有了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