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一點地,被遺忘割下了玩弄的傷口。對於前世,許亦喬也差不多忘懷了。不錯,有時候,這年華裡,我們失去的是一種心情。而心裡年齡已經三十三歲的許亦喬,她心中的那種平和氣度,也許形容為勃然滋長,像是一朵大大的浸過水的蓮花,日漸充塞在天地之間的豐富飽滿。許亦喬努力滿心歡喜地對待生命,像屬於風聲的鴿子一樣歡喜地找到了家,找到了南方,找到了溫暖,她無所他求。
許亦喬十五歲的生日是在一個明媚春日。許亦喬想起唐的王維曾經這樣形容過春日小景:春景則霧鎖煙籠,長煙引素,水如藍染,山色漸青。她無份看到那番秀麗的自然景態,但此時,溫厚的陽光已經把生命撫摸地非常柔順,窗外的天空藍的有點不真實。那是透徹的,發亮的,深不可測的藍,像是安房直子的童話帶給自己的感覺,內心堵塞卻明淨。天邊蔚藍處,雲朵似凝固的波濤,輕輕漂蕩,卻有著壯麗的姿態。邊沿幾朵霧散的雲,狀如輕棉,沾染上橘色的晨暉,散發著柔膩光澤。路邊整排整排的洋槐樹,在偷偷地冒綠色了,像整段整段流暢的散文詩。這是許亦喬在許家大院裡踮起腳就可以看見的。
許亦喬心頭倒是多多少少有些激動有些欣喜有些盼望,竟然有一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滋味。畢竟是自己這有記憶有思想有文化的腦子看著這身子這番蔥蔥蔥(象聲詞)地長大了。而無奈的是今生的青春也如同懸掛在頭頂上的麵的點滴瓶,一滴一滴地正在消失。回想過去,這十五年來,爹爹娘娘對自己真的是好得很。燕窩魚翅各種特色小補品,奇珍異果她打小吃到大(雖然作為現代有知識有水平的女子顧慮激素原因分了一些給碧瑩嘿嘿)。至於衣著方麵,許亦喬的派場她想和前世的明星們真是了無差彆了。在雅望國最大的高級服裝定製坊“絲漫綢莊”裡,許家算得上是高級客戶。想不到許家夫婦心性平和樸實無華,但生活質量倒是較高的。許亦喬享受著綢莊專門派人上門為她量體裁衣,設計一些質量高檔但看起來樸實的服裝。除卻這些身外之物,爹娘忙於商業經營外,一心就牽掛在她身上了,問寒問暖,讓許亦喬很是受用。爹娘對待自己,是一種讓人無法言說,無聲勝有聲的關懷愛護,許亦喬一直銘記在心。至於其他,許亦喬日常生活裡有美人師傅葉瑾瑜除了教書外來陪她度過無聊時光,有貼身侍女碧瑩給她打點一切,有廚房師父阿福給她做儘山珍海味。除了沒能去雅望國裡到處轉一轉遊曆一番,這大概是古代小姐都有的規矩,成人禮之前不得老露臉吧,她對生活還真沒什麼不滿。她想起前世的自己因為萬惡的應試教育到底還是寫了點酸了吧唧的文藝範兒文,譬如,我站在十八歲的尾巴上,回望過去。譬如,摘用張愛玲的,生活是一襲華美的袍,它爬滿了虱子。又譬如這豆蔻年華,我曝曬在陽光下奔跑著,永不回頭的文字,讓她有點感歎現在的安然。
而現實儘然不是如此。成人禮如此重大的禮儀儀式,許亦喬也不能落得很輕鬆的。許家上下連美人師傅葉瑾瑜,廚子阿福也不例外要著手為這唯一一個小女兒打點這成人禮,這大概是許亦喬今生除了成親之禮以外最重要的儀式了吧!在許亦喬看來全家完全就是一副誓在在雅望國強力推出許家深閨美少女成年美豔轟動全城第一波不紅不行隻能紅起來大行動。不過轉過來想想這也是有些道理的。在雅望國這個比較時風比較新穎的國家裡,雖然女子十八歲便要婚嫁,遲了些就如大齡剩女一樣隻能去參加非誠勿擾為愛向前衝之類的節目了,但是成人禮以後可以和心儀男子相處一段時間。所以十五歲的成年禮上怎麼能不像非誠勿擾為愛向前衝裡那般打扮地美美弱弱的女人們一樣先大致挑個有房有車有穩定收入不花心肯當奶爸的如意郎君談個戀愛什麼的。所以前世做慣了孤家寡人的許亦喬也樂的讓大家為她能美美地去參加自己的成年禮設置美容泡溫泉修容修身等項目。而她的美人師傅葉瑾瑜這段時間眼裡也時常望著許亦喬有一份驚豔的神情,隱約好像還夾雜著一絲絲許亦喬讀不懂的神情與不舍。
哦!這是十五歲的第一天!雖然我心裡年齡三十三了,許亦喬默默想著,卻還是這麼淋漓儘致地裝嫩,然後偷偷地給自己摸一把汗。許亦喬前晚又是以感受吸納天地自然精華為由,在自個兒的彆院裡,枕著璀璨星河入睡。一大早天還蒙蒙亮的樣子,侍女碧瑩已經歡騰地穿著她的新裙子跑進院子裡來大聲喊著:“小姐小姐!你怎麼還不醒還在這裡睡呢!太陽都照屁股啦!老爺說了今天人可是多的會把我們許家的大門都踩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