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韓從地上爬起來,不滿道:“下手太狠了吧!好歹我們還是多天的朋友,你這麼騙我,太讓人心寒了。”
“背後出餿主意,和某人一起準備把我賣了的人,也讓我心寒啊!”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這次就饒了小人吧!”子韓可憐兮兮道。
淩非撇了撇嘴,慢聲道:“你要是能幫我解答一個問題,這次就算了。”
“好啊!不要說一個,就是零點一個,我都能解答!”
貧嘴的小子。
“你覺得我的夢到底是什麼意思?不許唬我。老實回答。”
他吐了口氣,坐回到座位上,“其實,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啦!大多數情況下,夢都跟人的實際生活有一定的關係,或者跟做夢的人的思想有關聯。所以,夢境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你的想法。因為你不太能記清夢境裡的情況,我也很難說出什麼。”
“昨天的夢,我記得很清楚,不知道為什麼我前麵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像是在和我說話……”淩非不大確定地微微蹙眉,沒有注意到祝子韓一瞬間麵無表情的臉:“但是過了一會是有關死刑的,處死的人是我。”
“你被處死?”他難得認真地眯起眼,“你是什麼服裝?”
“服裝嗎?白色鑲金的長袍,很像......”淩非又想了想,“很像古代的某種服飾。”
“這樣嗎?我覺得一種可能是你潛意識裡有這方麵的思考,也就是說,你有著這樣的記憶而你不知道,或者說你曾經見到過這樣的場景,所以反映到夢境裡。還有一種可能......”
他奸笑著賣著官子。
“快說!不想死的話。”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有嘛!就是你看女人看多了,暴力電玩打多了,印象太深刻了,結果一不小心就中了邪了。”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
這小子,果然是活膩了。
體育課,淩非呆在操場的一角發呆。
他坐在操場邊的塑膠跑道上,手撐著腦袋,茫然地看著某一點。黑色的眼瞳一時沒了焦距,目光迷離又純真得像沒有心機的小孩,純黑的短發隨著微風飄動,精致的臉,白皙的肌膚,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動人,眉宇間演繹的性感讓人乍舌。他眼裡好像空洞洞的,又好像裝滿了整個世界。
細細思量子韓的話,不禁想起一些事。
祝子韓,據說是伊歌以前非常有名的家族的後裔,有著很特彆的尊貴血統,因而可以讀懂夢境。這些都是認識子韓後才知道的事了。來到伊歌就發現,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這個看似平靜的小鎮有著神秘迷人的一麵,像深埋海底的明珠,甘於寂寞卻靜靜地散發出吸引人的璀璨光輝。
祝子韓就是這樣的。這也是自己讓他解夢的原因。
曾經的記憶嗎?潛意識嗎?
淩非問著自己,卻沒有答案。
不是那種堅決的“不是”,而是“不知道”。第一次對自己確信的東西有了疑惑,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居然有一種不認識自己的感覺,不知為何,心裡悵悵的。
視線中出現了一抹白色。
淩非凝視著那一點。
湛藍的天空,碧空如洗,一片雲彩也無,仿佛一瞬間連時間都停滯了。學校外的,一個十多層的建築物上站著一個身影,纖細瘦弱的白衣女子,背對著自己,廣袖迎風,那衣服從遠處看似乎是相當厚實的材質,但是有著微微的透明,有幾乎看不出顏色的銀色絲線似乎繡了疏疏的月白色蓮花,再陽光下反射出一點一點的輕靈光澤。
他似乎覺得自己的視覺一下子向那女子拉近,仿佛能看清楚她的容顏,耳邊似乎也能聽到那寬廣的衣袖發出的刷刷之聲和她口中所念的嚶嚶。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意,隻覺得那個女子的背影那麼得讓他心痛,仿佛空著的心口突然被嚴實地堵上了,又仿佛結痂的傷口再次被硬生生地撕裂。
女子異常清冷,涼薄,隻從淡薄的背影看就覺得空靈脫俗,氣質與一般人迥異,遊離於世俗之外。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這是聖人的言辭,告訴我們時光總會如流水一去不返的道理。
但這些高屋建瓴的聖人卻忘記告訴我們這些凡人,
當我們站在呼嘯而過的時間之中應該怎樣活著。
再怎麼希望定格也仍然一往無前的歲月,
再怎麼拒絕也會降臨在皮膚眼睛上的絕望,
再怎麼伸手也抓不住的回憶……
看著看著,不知名的液體滑下臉頰。腦袋一暈,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