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月。
夜風送來陣陣不祥的氣息。
展昭輕輕將孩子放入新製的小木床中,又細心地加蓋了一層碎花小薄被,這才握緊手中的巨闕,緩步踏出房門,來到中庭。
“出來吧,展某知道你們已經到了。”
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夜色中回蕩開,給人一種舒心悅耳的感覺,隱蔽在暗處的天樞看著庭院中挺拔從容的湛藍身影,雖然明知此人是他們今夜的阻殺目標,卻也不由得自心底讚一聲好氣魄!
展昭手持巨闕,閡目斂神,看似隨意地動作,卻找不出一絲一毫破綻。他放出話後便不再開口,隻是靜候,麵對潛伏在暗處的敵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敵不動,我不動,穩如泰山,以靜製動。
三日前看到公孫先生手中的七星預告標,他便知曉自己的所在已經被人泄露出去,雖然知道一直有人在追查他的下落,但對於他這個專門擅長偵緝破案的人來說,設些阻礙是輕而易舉的,這也是這一年來儘管他就隱居在常州老家,卻一直沒有被人找到的原因。
現在驥兒平安出世,身上的毒也自動解了,他便沒有再請公孫先生繼續散播迷霧,隻是,他沒有想到竟會來得這麼快,而且還有人請了江湖上從未有過失手經驗的夜刹七星來取他性命。
夜刹是江湖中近兩年才新崛起的一個殺手組織,與一般的殺手組織不同,他們每次動手前都會先給目標提示,然後在對方作好充足防範之後才動手,正因如此,夜刹這個名字才在短短兩年間就傳遍武林,可見其張狂。
而三顆紅星,正預示著今夜的殺機!
展昭一時還想不出是什麼人要取他性命,但他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即使隻剩下五成功力,他也要保得府中老幼的周全。
烏雲浮動,在第一縷月光自雲層縫隙間透出的刹那,六道黑影突然現身,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圍攻而上!
展昭不動,隻有兩鬢長長垂落的發絲被肅殺之氣帶動得揚起。他還在等,等待暗處第七個人的動作。
六個人,六大殺招,夾帶著強烈的殺氣頃刻襲來。長長的衣擺已被殺氣刺激得獵獵鼓起,展昭依舊沉穩,一如亙古便存在的山巒,任煙霞變幻,朝雲暮雨,我自如故。
四周退路已被封死,無論是誰,在麵對如此情況下隻有躍起一途,而第七人終於在此時現身了。高高地自隱藏處縱身躍起,鋒利的刀刃攜著寒光從半空狠狠斬下,此刻除非你能入地,否則便是上天也無門了!
展昭在第七人現身的那一瞬間終於睜開眼睛,深沉的黑眸睿智流光,仿佛吸收了落月的清華,從容,冷靜,璀燦得奪目,醉人的心神。
巨闕在躍起的同時已然出鞘,霜白的鋒刃劃出一道犀利的劍芒,快如閃電,勢如破冰,竟是直直對上了那狠辣的一刀!
刀劍交鳴,激起一片火星四射,天樞對上展昭的眼睛,幽深的瞳眸中,隻有堅毅,沉靜,找不出一絲的怯弱與動搖。
對掌,退開。看著展昭穩穩落於地麵,天樞心底震撼,這人真的是身中劇毒,功力受製嗎?若真是如此,那此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不僅僅是武功,就方才一個照麵對方所展現出的冷靜睿智,從容果斷,無不彰顯出此人卓越的膽識與剛強的魄力!
此時,天樞才忽然憶起,眼前這個人,不但是朝廷親封的禦貓,更是曾經名震江湖的南俠!
盛名之下,豈有庸才。即使後來投效朝廷而被江湖上的人所不恥,不再提起這個曾經的名號,但南俠的武藝與氣度,又怎是會因此就消失的?!
“哈哈哈!不愧是南俠!果然好功夫!好氣魄!今日七星有幸一會,真是不枉此生矣!”
天樞放聲大笑,笑聲落,七人再次攻上,分彆上中下三路同時使出殺招。
展昭麵對眾人圍攻,劍勢沉穩,亦攻亦守,橫掃,斜挑,直刺,下劈,看似輕鬆,遊刃有餘,但他知道這隻是表麵的,逆天生子幾乎耗儘了他所有的元氣,即使現在強提真氣也隻能勉力支撐不到一刻,且看這七人雖然暫時無法傷到他,但日久訓練的陣式也一時難以攻破。
久戰不利,隻有兵行險著! 主意既定,展昭故意賣出一個破綻,天璿天璣二人見機會難得,手中長刀毫不猶豫分彆砍向展昭肩胛腰側。展昭麵色一白,劍卻握得更穩,一招“長虹貫日”將迎麵搖光襲來的利刃巧勁震開,直刺其後的開陽。開陽見狀連忙避其鋒芒,不料卻正中對方下懷,展昭一劍橫掃,將右側反應不及的天權玉衡兩人同時重創,又施展出絕頂輕功“燕子飛”掠陣而出。
“哪裡走!”
開陽懊惱自己中計,怒喝一聲,也跟著躍起,卻見眼前藍影翻飛,展昭已如一隻輕巧的雨燕回身又衝入陣中,對上同樣憤怒的搖光,唇角微揚,錯身避過對方砍來的刀鋒,左手連發,三支袖箭分彆射向天樞天璿天璣,天璿天璣不及閃避,應聲倒下,隻有天樞一人及時避開。
“展昭!你竟用毒?!”
搖光看到此景驚愕地脫口而出。
展昭聽到這話,卻是淡淡笑了,“閣下確定他二人死了?”
展昭不用毒,江湖皆知。但世人不知道,當展昭遇到白玉堂之後,這袖箭便被那隻頑劣的碩鼠淬上了強烈的麻藥,不但如此,那麻藥中還往往混有一些由盧大嫂研製出來的會產生一係列奇奇怪怪作用的藥物,中了這種藥物,雖然不會死人,卻往往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展昭待人一向寬和,又怎會忍心這般折磨他人,所以,除非必要,袖箭一直都蓄而不發。這次,卻是不得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