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忠一大早便被一陣大力的敲門聲吵醒,因為下人們昨日都被遣散回家,現下也隻有他自己前來開門。
“哎哎!莫敲了!莫敲了!來了!來了!”
“喝!”剛打開院門,就見一魁梧大漢一手持重錘一手正不耐地拍打著門環,凶神惡煞得好似彆人欠了他百萬兩銀子,“展小貓!還不給爺爺滾出來!”
這莽漢,好生無禮。
暗暗思討著,展忠朝四人中明顯為首的儒雅中年男子作揖道:“請問各位來此有何貴乾?”
盧方見展忠如此有禮,當下有些汗顏,一邊將欲闖入進去的徐慶拉回,一邊亦回禮道:“在下陷空島島主盧方,與兄弟三人前來有要事欲與展昭相商,還請通報。”
“哦,原來是陷空島五義,快快請入!怎麼白少俠未與各位島主一同前來呢?年餘未見,老生甚是想念。”
“哼!老五是絕不會再來此了!”
“老三!”
厲聲喝止,盧方歉然一笑,連忙給蔣平使了使眼色,展忠微微一頓,表示並不介意,卻暗暗留心到身後貌若病夫的男子將大漢拉住落後了他們幾步。
展忠心底泛起疑篤,聯係這四人的身份與言行,恐怕來意不善啊。
對於自家少爺和白少俠的感情,他亦是有幾分心知肚明的,隻是未曾點破,已是過了知曉天命的年紀,關於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情事亦不是沒有聽說過,以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的立場來看,這並非不可接受之事,人生百年,多少來來往往緣聚緣散,能尋個兩情相悅的緣分已是難得,又何必在乎男女?展家雖是書香世家,卻也並不迂腐,正如詩經上所言,思無邪是也。無論最後兩人的結局如何,隻要少爺不曾留下遺憾便可。
將四人領入廳堂,正見展昭提了一套外出的行囊,劍眉深蹙,蒼白的臉上透著疲憊,似乎是打算遠行。
“少爺,您這是……?”
疑惑地開口問道,小少爺尚未足月,少爺一早卻是這身打扮,難道竟要出遠門?可小少爺怎麼辦呢?還有少爺的身體也需要好生將養啊……
展昭抬手打斷展忠欲說的話語,看著隨其進來的盧方四人,眸光一斂,將行囊與劍放置到一旁的茶案上,隻淡淡吩咐道:“昨夜公孫先生受了點風寒,你先去照看一下吧。”
“是。”
展忠雖然猶有疑惑,卻知少爺是有話要與客人單獨說的意思,就並不多言地退下了。
擺手請四人入座,展昭微抿了抿唇,按耐下焦急的心緒,方開口道:“四位島主今日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深邃的黑眸平靜地看來,令原本讓盧方等人心浮氣躁的不耐衝動迅速平複下來,回到素日的冷靜狀態。
“展昭……你的毒解了?”
複雜地看著眼前雖麵帶倦意卻更顯從容沉靜的俊逸青年,數年未見,光是那份內斂氣度便足以說明青年的實力又更加莫測了,這般風華雋永的人物,卻為何……
“多謝盧島主關心,展某已無大礙。”
“展昭……你可知,自你失蹤後,五弟便一直在尋你。”
“展某知道。”
“展昭……你可知……他甚至不惜回頭上陷空島來求助於我等已、斷、情、絕、意的義兄。”
“展某知道。”
在中毒失蹤的期間,雖然他一心隱匿,卻仍會定期自公孫先生處獲知外界的消息,他知道,白玉堂在數月遍尋不到他的蹤跡後毅然重上陷空島,請求不再往來的四位義兄的幫助。
那是,在何等絕望慌張的情況下,那人才會毅然放下驕傲求助……但,他沒有動搖,死生契闊,雖與成說,他,終不忍讓他同死。
“展昭……你……”
不再多說什麼,對上那雙幽深堅毅的黑眸四人也再說不出什麼。辱罵?譏諷?武力相逼?在如此堅定的人麵前那些手段都是下作,展昭亦不是矯揉造作的虛偽之人。情,已在數年前向眾人坦誠,不曾變過,更無須多言。但這歧途卻如何能不叫他們阻止?那人,是他們的五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