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古城是什麼時候回家的。
總之顏溪一踏進房門,古城和燕回就已經坐在屋子裡了。本以為才過了短短的一天,但他們告訴顏溪,其實已經過了一個月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古城的雙眼有些泛紅。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顏溪的死而複活給嚇出來的。
古城看見顏溪的時候有些激動,他驀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小溪,你……你沒有死?”
顏溪笑了笑:“是啊,大難不死。”
古城一把將顏溪收進了他寬厚的胸膛。靠在他的肩頭上,她能看見燕回的一臉茫然。
顏溪燦爛的笑了。她有著絕世的美,卻從不妖嬈。但如今的她,已經是判若兩人。推開古城的臂膀,她對她說:“燕兒,你知道麼,那片林子裡有好多狼呢。一到晚上,到處都是狼嚎的聲音。也不知道是狼嚎,還是鬼叫。”
燕回死死看著顏溪,被嚇得坐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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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沒有月亮,她卻睡不著了。那一晚上古城沒有讓她回到彆院去,他說,她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再也不要失去她。
顏溪聽著,笑開了。
古城好久都沒有看見他的妻子笑了。他看著她美麗的笑顏,也笑得開懷,張開手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貼在他的胸口,她能聽見他的心跳。她想,她遲早會將眼前的這個男子,掏心挖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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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家世世代代都是書香門第,住在墨城的中央,是離開皇宮最近的地方。古家的大屋是個水閣,彆人都是路邊種著花草,但古家卻是在路中央種著蓮花。
顏溪討厭蓮花,不是因為彆的,隻因為她花粉過敏。
但古城說過,這種蓮花是西域難得一見的睡蓮,有幫助皇上入眠的功效。古家世世代代,都是炎朝皇帝的私人禦醫。沒有官位,沒有爵位,但能呼風喚雨。
人說炎朝的開國皇帝,在奪取前朝天下的時候,曾祈求惡鬼幫助,才能得到江山,當上皇帝。但最後,他卻沒有滿足惡鬼的要求。
從此皇室的人便落下一個詛咒,出生之後,身上帶有蓮花印記的男子,必定坐上皇位。若不是身上帶有蓮花印記的人做皇帝,天下便要大亂,四處災難不斷。
但帶著蓮花印記出生的不止有男子,還有女子。若是有皇室的女子帶著蓮花印記出生,便注定,是要被拿來挫骨揚灰的。
而然炎朝皇室的詛咒也僅僅於此,所有帶著蓮花印記出生,命中注定要當上皇帝的男子,一律活不過三十歲。並且每晚要遭噩夢乾擾,不得入睡。
當今皇上也是如此。可以讓皇上安心入睡的藥劑,普天之下便隻有古家所種的睡蓮而已。古城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夫,但他所種的蓮花,卻是最毒的毒藥。
蓮花花粉能夠幫助皇上入睡,其實不過就是以毒攻毒罷了。用了花粉可以安寢無憂,卻要折煞壽命。至於折煞多少,便是個人的造化了。
當今皇上炎絕已經二十六歲了,全天下的人都等著看他什麼時候歸位。
顏溪回到古家之後,便開始不再討厭蓮花的氣味了。她還常常坐在水閣邊上,癡癡望著出水蓮花,有時還會獨自發笑。
古城是喜是憂,他一直都找不到可以解除顏溪身上過敏的辦法,但如今,又怕顏溪離那些至毒之物太近了。
他隻遠遠望著她的背影,她看著蓮花卻正出神。顏溪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來,她近來常常都要夢到那片林子,到處是鬼哭狼嚎,充滿了屍腐的腥惡之味。
她想,她是不是也應該學皇上那樣,用蓮花花粉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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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她從沒有見過比今夜還要圓的月亮,那樣明亮,照亮了整個林間。
她的心口還在隱隱作痛,鮮紅的血還從她的心臟漸漸淌出。她已經沒有力氣動了,有風吹過,眼角感到一絲絲的涼意,她才恍然發現,原來剛才的自己,哭泣的那麼洶湧。
胸口那致命的一刀,是她此生最愛的男人所致。這一刀,割去了她這些年來的無怨無悔。人都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試問她到底有多愛古城?她自己都算不清了。
黑暗的夜裡,月光是多麼的明亮。她想睡了,但隻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古城含淚持刀的摸樣。她無法閉上眼睛,她不願再見到他。
林間狼嚎縱橫,她仿佛都能看見銀狼雪亮的雙眼,在樹下閃爍。她笑了,它們是在等待期待已久的事物麼?等她死了,它們便有吃的了。
顏溪笑了,她從來都不相信神鬼之說。但她現在卻想,她快死了,死了之後,她會不會變成鬼魂?如果她成了鬼,那麼古城……
長夜漫漫,一匹銀灰色的狼,忽然從樹蔭下越出。它全身的毛色在月光之下顯得如此耀眼,它跑到那女子的身邊,一口一口,將她的身體全部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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