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遺風忽然一個人失聲笑了出來,他放下手裡的相簿,走過來拉住已經呆住了的莊舟,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朝她右邊嘴角上的一小顆黑痣使勁地親了一下:
“就是這樣,親你一下!”
莊舟抬起頭看季遺風,此刻的他就像是在跟自己玩遊戲的小哥哥,眼裡全是純淨,沒有邪魅,更沒有不羈。他其實還是個小孩子,和那個要她抱著蕩秋千的弟弟一樣,需要她最獨一無二的愛。
“在我的想象裡,你總是會笑的,我每次親你,你都會格格地笑個不停,然後再陪我玩兒。你一定覺得我是瘋子對不對,我是瘋了!被嶽家那群混蛋逼瘋了!被我自己的親生母親逼瘋了!”
“她從來就沒有抱過我,更沒有跟我說過一句關心的話語。有一次她和呂嬸帶著寶杭要出去,看見我在和小綿羊玩兒,就轉過頭去和呂嬸說:‘我就知道他們陳家的人都是瘋子,就是有我一半的血也改不了他們的瘋子樣!’”
“她以為我聽不到,又或許他就是專門說給我聽的。我當時是不懂,也沒敢去問嬤嬤。可我把它記下來了,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在想這句話,拚命記,我知道我終有明白她的意思的一天,這可是我聽到她說的第一句關於我的話。”
“後來我上了學,寶杭也願意和我一起玩兒了,小綿羊就成了我的床伴,成了我說悄悄話的對象。我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把什麼話都跟嬤嬤說了,我知道她聽了隻會更難過,我就和你說,我的不高興和高興,你全都知道。”
“就是我長大的那一個晚上,我夢見的那個女孩子是你!莊舟,我那個時候15歲,剛剛收到你升小城初中的照片,你穿著短裙子,兩條腿又白又直,海軍式的領子顯得你的脖子特彆好看。”
“我夢見你用那種對嬤嬤撒嬌的語氣和我說話,叫我‘遺風’,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我討厭彆人叫我哥哥。我伸手抱住你,你很香,很甜,我像小時候一樣親你,你還是笑,笑得特彆動聽……”
“那次之後,我和誰在一起想的都是你。她們或多或少都有和你相似的地方,無論是眼睛、鼻子還是聲音。莊舟,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放縱自己,這不是什麼好的理由,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從小就是,你不能我說我騙你,我沒有騙你!”
“可我不敢去找你,嬤嬤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她應該呆在小城的大宅裡頤養天年的,可是她為了我,硬是跟著季伊蓮到嶽家。他們看她燒得一手好菜就把她留下來,更不用花心思找彆人照顧我。”
“我上高一那一年,嬤嬤就不行了,她的心臟不好,躺在床上連氣都喘不勻。爸爸把她送到了醫院裡去,也安排了家裡的一個女工去照顧她。可我不放心,每天放學就去病房裡守著她,連家都不回。”
說到這裡,季遺風突然停了下來,摟緊了莊舟,頭也埋到了她的肩窩裡。不一會兒,她就感覺到一陣濕熱,她知道他哭了,和失去爺爺的那個晚上一樣,他哭了,甚至哭得還要凶,許久才聽到他說:
“最後的那個晚上,嬤嬤一直在叫你媽媽的名字。我嚇壞了,哭著說要派人去把你媽媽找過來。可是嬤嬤突然抓住我的手,好象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要我發誓,不許去找你媽媽,不許告訴你們她的真實身份。”
“嬤嬤一直都很內疚,覺得不該丟下自己繈褓中的女兒去照顧我的父親,可這不是她的錯,你們不可以責怪她的。我是答應嬤嬤不去找你媽媽,可我是一定要去找你的,莊舟,你是我一個人的,是嬤嬤特意留下來陪我過一輩子的!”
“你在我心裡麵住了20年了,誰都不可能把你帶走。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絕對不會!你不能這樣傷我的心,你是我活下來的全部意義,我要把所有屬於我的東西都奪回來,然後我們就回到小城裡去,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到時候我就陪著你,一輩子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