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獨獨沒有教彭媽做這道菜,她說這是她的家傳菜,不能教外人做。其餘的她都一一教給彭媽了,有的好像還留了菜譜,你要是想要,這周六就回去跟彭媽要,嶽家霸著嬤嬤的心血也夠久了,是時候把不屬於他們的東西都交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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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麼呢,阿蓮?”
“呂姐,你說人老了以後,想法是不是真的會變?”
“我可沒這麼覺得。”
深夜的嶽家宅子裡,男主人再一次沒有回家,季伊蓮一個人穿著最新的香奈兒睡衣,赤腳站在羊絨地毯上,對著窗外的大雨發呆。她才40歲,再加上得宜的保養,從背影看去簡直和二十年前沒什麼兩樣兒。
站在門口的呂嬸,情不自禁想要伸手去觸碰仙女的影子,當微弱的光線穿過她那雙慘白的手時,她突然覺得胸口壓得慌:“夫人,你想要我說什麼。”她們不再是可以互相玩鬨的姐妹了,昔日麾下的小藝人今時今日已經成了高高在上的嶽夫人了,而自己的一家還要靠著嶽家。
“我想要你對我說實話。”季伊蓮轉過身,眼神一下子變得強烈,仿佛她們之間不再有身份上的差距,她又變成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了,遇到事情隻會向“呂姐”求助,隻會躲在被子裡偷偷的哭。
呂嬸也想回到從前,可惜這些年來所受的一切委屈像一塊無形的巨石,壓順了她最為自豪的兩道傲眉。一切都回不去了,她無法生出對眼前這個女人的同情。“夫人,我對你說的從來都是實話啊……”
在季伊蓮聽來,這種阿諛突然變得不可理喻:“你說那個老太婆究竟有什麼好?她在陳家的時候,我們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她跟來嶽家,做我們的下人,卻還能讓風兒對她言聽計從,現在還要讓她的孫女作我的兒媳婦兒,她有什麼權力這麼做?!”
呂嬸依然謹慎:“夫人說的是。”
“她憑什麼控製我的生活?憑什麼躲在這裡陰魂不散?”
“夫人說的很對,要不我讓人安排找個時間做場法事?把她打個魂飛魄散?”
“算了吧……天雲不會允許的。”
“那要不我們偷偷出去請大師做法?”
“這樣好嗎?讓媒體知道了可就不好了,這樣吧,就叫呂哥兒去安排吧。”
呂嬸聽到彆人提起自己的兒子,久站的雙腿突然一陣酸麻。這樣的感覺說不清是從心臟傳出,還是從大腿傳入,總之膝蓋已經酸的發軟。她咬著嘴唇放棄了:“夫人,最近媒體一直在抓老爺和季少爺不和的新聞,我們還是等一陣子再找人吧。”
季伊蓮對呂嬸的閃爍其辭身為不滿,大雨造成的霧氣終於散去,兩人之間的距離再度確立。她的語調變得近乎屈尊憐憫:“不錯,你考慮的很周到,實在是我疏忽了,不該給天雲添麻煩的。”
說完她又停頓片刻,終於是將手輕輕一揮,讓諾大的房間再次變得,隻剩下她的寂寞。窗外的雨,又是下得很急,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住不滿三個月的小院,看到那架專門為她而建的秋千,一晃一晃,竟然不全是不堪的回憶。
呂嬸抽身而去,出了房門,雙腿才開始變得有知覺。自家兒子沒有牽扯在內,實在值得鬆一口氣,她怎麼舍得他去冒這個險,彆人也許不了解,她深知流著陳雲周和季伊蓮的血的人會是個比他們都還要殘忍千萬倍的瘋子。
與此同時,季遺風擁著熟睡的妻子,同樣難以入眠。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願意相信自己會如此鋌而走險。他指望什麼?莊舟當然是忠誠的:她是嬤嬤的孫女,她永遠不會背叛自己,更不可能,和寶杭在一起。
到時候,他要怎麼樣收拾殘局,要怎麼讓她再次相信自己?季遺風有點後悔了,他不該奢望能夠得到妻子的愛的,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擁有莊舟的真心?他煩躁的翻了個身,摟緊懷裡的人,而窗外的雨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