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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裡的水,很熱很熱,蒸得嚴麥西幾乎睜不開眼,他眨巴了好幾下,希望水汽客氣滌走他眼底的乾澀。說起來真是一件很丟臉的事,他得了乾眼症,很嚴重,閉著眼的時候都覺得疼,甚至比想起季旗的時候還要疼。
嗯,對了,季旗。他想起在倫敦公寓的那個浴缸裡,他和季旗也做過無數次。這個時候他總是很喜歡用嘴,看著吸出來的東西和水混在一起,特彆的美,這個時候,季旗就會抬起無力的手,使勁兒擰開紅色的水龍頭。
可他嚴麥西怎麼會怕呢?皮糙肉厚的,背上還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哪裡會怕燙呢?而且剛一開始出來的熱水都是水管裡頭冷了的,一點都不熱,季旗還偏偏會心軟,不一會兒就會把藍色的水龍頭也擰開。
季旗待他真的很好,季旗是真心愛著他的,可惜他一直覺著自己是付出比較多的那一個,一直覺著他比不上那個丁鴻。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讓他這樣後悔,一定要讓他一想起季旗,眼睛就乾澀得難過。
浴缸裡的水漸漸涼了,嚴麥西深吸了一口氣,沉進水裡。好像過了很久,久到讓他再次感覺到知道季旗生病時候的那種感覺,耳朵嗡嗡的響,腦子裡開始發暈。很好,終於又看見他——季旗。
清晰的指節帶著少許溫度,在他身上逡巡。然後身上一重,季旗坐上來了。這是他最喜歡的體*位,可惜每次總要他央求很久,季旗才願意這麼做。就是做了,他也隻是懶懶地動一動,他一直覺得這是季旗不夠愛他的緣故。
高*潮的感覺很奇妙,整個人好像在空中飄,很自由、很暢快。眼睛仿佛沒有那麼疼了,所以他很想開,再清清楚楚地看季旗一次,前幾次他都沒有看到,一睜眼,季旗就不見了,這次他想看到,很想,很想。
“吡噗”兩個小小的氣泡從水裡冒了出來,“嘩”地一聲,嚴麥西從水裡冒出來,急急地扯開浴簾。季旗還是走了,是因為之前給了他甜頭,所以不肯再見他了嗎?自己明明照著他的意思拉了浴簾,不是說不喜歡他把水濺到外麵來嗎?怎麼還是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想見他,很想見,房間裡貼滿了他的照片,卻還是覺得不夠。嚴麥西甚至找人合成了他和季旗的孩子的照片,孩子果然長得和季念莘很像,他一早想好了名字,就叫嚴念青,他不善於起名字,隻是算命的都說這個名字很好,孩子將來一定很長壽。
這樣就夠了,他不指望兒子能建功立業,能活得長長久久,不要他和季旗白發人送黑發人就行。送彆的時候真的很難受,尤其是葬禮,因為再見不到了,想多說一句話都不行,怎麼都不行。他很想指著牆壁上,他們和念青照的照片,一張一張地和季旗細說:這是兒子第一次滿月時的照片、這是兒子第一次學騎腳踏車、兒子上小學了、我花大錢把兒子送進了環境特彆號寄宿學校、這是兒子出國時我們一起照的全家福……如果能這樣,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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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舅?”季念莘看著坐在長桌另一頭的中年男子。的確,嚴麥西剛過50歲,但誰都不能相信這一頭白發的男人就是世人聞風喪膽的陳幫主人。此時此刻的他更是呆呆的看著自己的侄子,眼神空洞的讓人難過。
“二舅舅?我是念莘。”季念莘再次開口。
“哦,是念莘啊。”嚴麥西撥了撥白色的頭發,“我還以為是你大伯來找我了,也是,這麼冷的天,他該在家裡好好呆著的,他就是出來了,我也準對他發脾氣。”
不知怎麼的,季念莘的眼底突然有些發熱,他轉過頭掩飾了一下,重又坐到長桌的另一頭。“二舅舅,你能不能幫我勸勸我媽?她這次是鐵了心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我才20歲,法定結婚年齡還不到呢!”
“你媽?”嚴麥西笑著搖搖頭,“你這就有點狗急跳牆了,明知道你媽最恨我。這麼多年,你見她跟我說過一句話嗎?她恨我,恨我混了□□,恨我遭了報應,恨我……恨我把你大伯給害死了。”
“要是你大伯在就好了,他說的話你媽媽一定會聽。你大伯說話可厲害了。丁鴻,你知道丁鴻嗎?那小子一失戀就跑到我們家裡去,哭個不停,可是季旗每次都能說出一大堆的話來安慰他。是啊,要是你大伯在就好了……”
嚴麥西說著說著就低下了頭,季念莘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就算是看得見,季念莘也寧願把眼睛閉起來。這樣的表情他看過太多遍了,是希冀、也是痛苦,每看一次,他的眼底就要發熱一回。
“二舅舅,你說我單獨出去闖闖好不好?做嚴家的繼承人壓力真的很大啊,你說大舅舅為什麼隻生了堂姐一個人呢?還和大伯母離了婚。爸爸和媽媽又為什麼隻生了我一個?要是有個弟弟該有多好啊。”
“是啊,要是念青在該有多好。你就不用煩拉,我也不用煩了。不過,也得念青願意做這個,喜歡做這個。如果他不喜歡的話,你還是得做繼承人,這是命,你懂嗎?這是命,誰都抵抗不了的命運。”
“二舅舅……”季念莘看著嚴麥西,眼底的熱終於忍不住結成了水,他死命忍住,又假裝握拳揉了揉眼。“二舅舅,我帶你出去走走吧。我的朋友新開了一個GAY吧,很好玩,不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和我去看看?”
“嗬嗬,不了。你真想你媽恨死我啊?要知道你去了那種地方,她肯定第一個衝上來殺了我。我不去,你最好也彆去。你訂婚的事,我會幫你,那小姑娘喜歡的也不是你,少自作多情了。至於想出去闖闖的事,那就出去吧,跟你爸說,他雖然是個妻管炎,終究還是會為你著想的。行了,出去吧,我看你大伯該來找我了,這天真冷,有他來了,就暖和了。嗬嗬,他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