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已臨近聖誕,臨近新年了。
照例嚴亞維去上班了,我一個人在家裡看股票,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卻是白正林,猶豫
了半天還是接起來:“叔叔。”
那邊愣了一下,“童童,最近還好嗎?身體好不好?”
他所謂的最近可能有半年了吧,“嗯,挺好的,身體也不錯。你呢?也還好吧?有
事麼?”
“啊,我沒事,就是想快到新年了,一塊兒吃個飯,大家聚聚。有空嗎?”
“嗯,有空,我會準時去。”
“那好,等你們來。”“嗯。”
掛了電話,卻一下子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屏幕上的股市圖也一下子模糊起來,一如
我模糊的腦袋。
慢慢趴到桌子上,把腦袋埋進胳膊裡,這樣比較暖和,我才不會難受。
直到身體慢慢覺得冷了,才發現已經快六點了,嚴亞維馬上就該回來了,可我還沒
有做飯。連忙衝進廚房,把粥煮上;然後再衝進臥室,找出他的一件大毛衣套上,這樣
正好能包住上身和大半截腿,他就不會抱怨我一年四季都隻穿背心和短褲了。
匆匆忙忙炒了兩個菜,粥也差不多了,嚴亞維就回來了,看到我穿的是他的毛衣隻
是挑挑眉,“還不錯。”
我卻無心理會他的調笑,隻低了頭去盛飯。
吃完飯我正收拾碗盤準備去洗碗,一隻手拉住我的手腕,嚴亞維似笑非笑:“我來
洗吧,免得你心不在焉把盤子打碎。”
“什麼?我哪有心不在焉?”
一愣神間碗盤已被他拿進廚房,一句話隨後飄來:“今天的兩道菜都鹹不鹹啊?”
呃?沒放鹽嗎?還是放多了?
陽光和煦,滿地的春花燦爛,嫩綠的青草既是主角又是陪襯,映得小女孩的腳丫白
嫩可愛,兩隻胖胖的小腳丫又蹦又跳,追著前方兩步遠處媽媽的腳步,被媽媽逗著笑著
,乳鶯般的笑聲招得花兒微微笑,連白雲也跑來湊熱鬨。
驀地,白雲變黑,風也凜冽起來,花兒都枯萎凋零,草也變黃變乾,原本隻有兩步
遠的媽媽一下子看起來遙不可及,她急切地伸手想拉住愈行愈遠的媽媽,卻是途勞,媽
媽的身影忽然著起火來,她不顧一切地向媽媽那痛苦的身影跑去,剛伸手碰觸,卻滿手
都是灼熱,那可怕的高溫和恐怖的燒焦睡衣一下子讓她大叫起來:“啊——!”
“秋君,秋君,快醒醒,秋君——”不堪搖晃我終於困難地睜開眼睛,看見嚴亞維
緊張的麵容在我腦袋上方,“做什麼?”
他現在又跟平時一樣的淡然,“沒事,醒了睡不著。剛才太熱了把你的睡衣也浸濕
了,要不要去洗個澡?”
他這一說我才發覺自己的衣服真的又濕又涼,貼在身上好難受,可是渾身酸痛沒力
氣也不想動,“不洗了,就這樣睡吧。”
剛要閉上眼他又把我抱起來,“你做什麼?”
“那把濕衣服脫了再睡,不然會感冒。”哦,看他把我的背心短褲脫下來,又拿背
心把我額頭上和脖子上身上的汗擦乾,我又重新躺回被子裡,閉上眼重入夢鄉之際,突
然想起來:“你怎麼還穿著燒焦的睡衣?”
感覺正替我掖被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後是衣物窸窣聲,“我現在就脫掉了”,接著
一團溫熱圍上來,我翻身把臉埋進溫暖裡,打了個冷顫。
“快起來吧。”
“真的不用去,雖然頭痛但我確定不是感冒。”我拉著被子看著床前的人,“我保
證,再睡一小會兒就起來了,起來後一定吃飯。”
“這話你已經說過一遍,而且現在已經十點半了。”嚴亞維雙臂交叉地站在床前,
這個姿勢他已經維持了一個多小時。
“可我真的不想動,拜托,再讓我睡一會兒。”他終於轉身出去了。
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可我卻睡不著,眼睛和腦袋都非常困,身體也酸痛難受,但
就是意識非常清楚,睡不著。
翻來覆去不知折騰了多久,我終於裹著被子爬起來,去摸床頭櫃抽屜裡我已經很久
沒有再碰過的安眠藥。趴在床上伸長胳膊,手指尖剛好能摸到瓶子,再往前動一下身子
就快勾到瓶子時,一隻手橫空出世把瓶子拿起來:“你在乾什麼?”
假裝沒聽到那不同於平時的嚴厲口氣,我歎口氣躺回床上,“我睡不著,我也不知
道怎麼回事。”
還想著他又會講一大堆說道的話,可老半天都沒聽到聲音。抬起眼皮,看到他幾乎
都要把塑料瓶子捏變形,看見我看他,就上前把瓶子又放回抽屜裡,接著爬上床拉我的
被子,我連忙往回扯,“喂,你乾嗎?我什麼都沒穿!”
他手不停地把被子拉開,“我當然知道你什麼都沒穿”,然後拿起床頭我昨天穿的
大毛衣套在我身上,接著拉過被子裹住我倆,把我的頭放在他的肩窩裡,攬著我的腰:
“睡吧。”
我趴在他胸前,枕著他的肩膀,手伸進他的衣服裡摸到他腰間溫熱的皮膚,一時間
隻覺得一股暖流滲入我身體裡,很舒服,很安心。
可能是近來天氣冷了的原因吧,睡覺時總是無意識地把手伸進他衣服裡,半夜裡醒來有時
摸到的是他均勻起伏的胸膛,有時是背,有時是肚子……那一股溫熱一直伴著我直到再次
睡著。第一次發現時我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手從他的衣服領口伸進去,撫在他結實的胸
肌上。當時真是嚇了我一跳,因為從小都是我一個人睡的,所以剛結婚時非常不習慣旁邊
躺著一個人,還是一個陌生人。於是整夜整夜睡不著,有時困極了才能睡上一小會兒,不
過再醒來時總是兩手被他握著,兩隻腳也被他用腳按著,想必是睡著後不習慣推他
吧。後來終於漸漸地習慣了,他卻經常不回家,所以我還是覺得很自在的。現在是怎麼回事?
意識到時我連忙把手縮回來,他詫異地道:“怎麼了?不睡嗎?”
怎麼說呢?“呃,我現在不困了。”
嚴亞維定定地看著我:“那也陪我睡一會兒吧,我昨晚沒睡好。”說完重新把我抱進懷
裡,一隻手像是習慣性地輕撫著我的背。
我本來是真的不想睡的,後來不知怎地卻睡到快傍晚時才醒來,可能是睡足了吧,起來時
並未有平時未睡夠時的頭痛。醒來他正坐在我改裝後的平沙發上處理公事,劈哩吧啦地敲
著鍵盤。
“我叔叔讓我們新年時去他那裡聚一聚。”想了想,還是先跟他說吧,看到底是去還是不
去。
“在家裡?”敲擊聲停了,嚴亞維停下來。
“嗯,應該是吧。”
“那好啊,提前兩天準備一下,到時候去看看也好。大家都太忙,很少有時間一塊兒
聚。”
“哦。”
嚴亞維看了看我,“不想去?”
“啊,沒有,隻是不習慣很多人一起。”他一定會叫上家裡所有人,那麼一大群人在一塊
兒,我恐怕還是適應不了。
“你啊,還是老樣子。”說完,他又埋頭工作了。
老樣子?什麼意思?他知道我以前什麼樣子?
“在想什麼?他現在看起來怎樣?”
“精神看起來不錯,但身體卻有些憔悴,頭發也白了不少。”剛才在院子裡和宴會的主人
打招呼,才發現他這大半年來衰老了很多,雖然年齡在那兒擺著,但他以前一向都保養得
很不錯。
“心疼了?”慕風略帶調侃地問。他應該是最清楚的人啊,從我十二歲時住進白家,到二
十二歲嫁給嚴亞維,這十年間白正林一直都非常疼愛照顧我,生活上事無巨細都放在心
上,工作再忙也總抽出時間看我過得好不好。他是繼媽媽之後我第二個信賴的人,如果不
是十七歲時無意中知道了一些我不願知道的東西,可能現在我們的關係會非常融洽。
婚後的這五年多,我們也很少再見麵了,隻是偶爾有一些電話聯絡什麼的,上次見麵時明
明比現在好很多啊,現在怎麼會看起來這麼差?以前是叱吒商界的大人物,老了後也和常
人一樣讓人心疼,想著不覺有些心酸。
“聽說林言明回來了,你剛才沒見到他?”
林言明?為什麼他也在被邀請之列?他跟白正林應該沒什麼關係的吧?
“沒有,他不是出國這麼多年了,怎麼又回來了?”隻見過他一次,就十分不喜歡他了。
慕風嗬嗬笑起來:“人家想出國就出國,想回來就回來,你乾嘛這樣一副口氣?虧人家還
追你那麼久呢。”
我哪裡有什麼口氣?我管他追不追我?其實我對他是有一些印象的,以前隻見過一次,就覺得他的眉眼間有一些讓人很不舒服的東西。
想起他就讓憑空地讓人不愉快,不想再呆在屋子裡了,“慕風,要不要出去透透風?”
“透風?在寒冬臘月天?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穿的是禮服吧?院子裡可不比屋子裡哦。”
我外麵套了大衣的,應該不會冷到哪裡,嚴亞維去跟他的一些舊友聊天去了,慕風又是一
個人,看不見的話在這人多的地方是很不方便的,所以就想讓他跟我一塊兒出去。
不過這次白正林很奇怪,不僅邀請了家人,還有一些好友和商界的知名人物,諾大的彆墅
裡此刻一點兒也不顯得空曠。應該是有彆的用意吧,不然這可不像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一
些人本不應該在此地的。
“我就不去了,這裡還算是安靜,反正我看不見,沒有人能煩到我的。你要是不冷的話就
自己去吧,凍壞了他又該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