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看我，了然地笑了，“嗯。”

沒了電腦，我就無事可做，想起來都好幾個月沒去慕風那裡了，雖然過年前有在白家見過，但沒怎麼好好聊過，今天正是個機會。

他眼睛看不見以後就一個人住，隻有我有時沒事去他那裡，因為大家都在忙。他是心理醫生，一樓是會客的地方，二樓是他住的地方，平時白天沒人的時候他也在上麵呆著，下邊來人推門的時候他在二樓可以聽見，中間起作用的是一個類似門鈴的東西，門開到一定角度，二樓的鈴就會響。

今天周三，不曉得會不會有人上門。

到了快到他店裡的時候，居然看見一個背影很像慕原的人從他店裡出去，等我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已經轉過路口到另一條街上了。可能是形似吧，慕原從小跟誰的關係都淡淡的，很少和我們在一起的。

悄悄推開門，慕風在大沙發上斜靠著，好像在想事情一樣，表情有些……呃，形容不上來，跟他平時溫潤如水的樣子有些不太一樣。

很少看他這樣子的，就想嚇他一嚇，躡手躡腳地剛走了兩步，他就出聲了：“童童？”

嚇了我一大跳，他怎麼知道是我？

“你怎麼知道是我？”

一出聲，他更確定是我了，微微笑了笑，“這是秘密。”

在他旁邊坐下，“大上午的，有人上門嗎？我還以為你應該在上麵睡懶覺的。”

“以為我是你嗎？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沒事做，來看看你啊。”

“因為沒事做，才來看我嗎？”

“喂，哪有這麼較真的人啊？不歡迎的話我就走了。”

“這麼久都沒來，剛來就想走？”慕風咳了咳嗓子，“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好了好了，是我想你才過來的，彆這麼陰陽怪氣的說話。”

“我們關門去樓上吧。”老板都發話了，我自然沒意見嘍。

稍微收拾一下到樓上去，躺在我喜歡的沙發上，把腳放在茶幾上，他的屋子和我家一樣，采光都不錯，陽光照進大半個空間，腳趾在太陽下顯得特彆白，那條鏈子也和太陽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這麼久都沒來，在家乾嘛？”慕風泡了我喜歡的普洱，放在我麵前，在另一邊沙發上坐下。

“沒乾什麼啊，還和以前差不多。”

“你幾年過著一樣的日子，不會煩嗎？”其實誰不是每天過同樣的生活呢？

“我都習慣了啊，不過現在他每天都回家，星期天也會在家，家裡沒有那麼空了。”現在的生活，才像是生活的樣子。

“哦？他轉性了不成？丟下一大堆的工作經常跑回家？什麼時候開始的？”慕風的口氣有些不可置信，我知道他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因為變得每天都回家的嚴亞維才是不正常的，因為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工作狂。

“也不是經常跑回家了，隻是每天都會回去，無論早晚，有時我睡得早沒見到他，第二天起來時他又出門了，但我就是知道他回來過。”

“彆隻說我，你咧？這一段時間過得怎樣？”

我不等他說話就接著道：“你肯定要說很好，對不對？”因為他經常這樣說，雖然一個人住在外麵，眼睛也不方便，但他從不要我們的照顧，似乎過得很如魚得水。

他笑得仰起頭來，“這次你猜錯了，我要說的是不好。”

呃？“為什麼不好？”這樣的詞從他嘴裡說出來，我真的以為天要下紅雨了。

“嗬嗬，真的這麼關心我啊？煩心事太多，不過用不了多久就會解決的。”

“喂，什麼叫真的關心？我什麼時候假關心過你？”總覺得今天的白慕風有些異常。

“開個玩笑，看你急的，真是小孩子心性。”他摸摸我的頭，“頭發長長了很多哦。”

“嗯，整天閒著沒事，就頭發長得快。”

“還是喜歡留長發吧，不適應短發嗎？”

“是啊，好像都習慣長發了，突然短了很不習慣。”這幾個月真的長了不少。

“可我總是記著你剛到我們家時短短的頭發，紮了兩個小辮，翹翹的，很可愛。”他是一副緬懷往事的表情，些許溫馨，些許懷念，些許深情……

“我都不記得自己以前什麼樣子了，你還記著呢！”本是想打破這種不明的氣氛，可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你的所有我都記在心裡呢。”果然，他今天怎麼了？

慕風撫著我的臉，湊過來與我麵對麵，“以後永遠都要記著我今天的話哦。”

雖然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見，但我還是在這樣的對視中膽怯了，好像他能看透我一樣，拉下他的手，強笑道：“乾嘛今天這麼感性啊？我都不習慣了。”

他很快笑起來：“還不是怕你說我呆板，偶爾換個樣子逗逗你啊。”

看他的神情和往常一樣，我就放下心了，可能剛才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吧。媽媽以前就說過，我心思太細了，特彆敏感，對人對事一些很輕微的變化也能很快感覺到，不過對熟悉的人就沒有這麼敏感，可能是防備心比較強吧。

和慕風一起吃過午飯，我就獨自出去散步。這一段時間都在忙著度假村的籌備事務，沒怎麼好好地吃過飯，更沒好好地出來轉過。

現在已經沒有雪了，陽光照在街道上，有一種深秋的亮白感，乾爽的，冷冷的。慢慢沿街道走，仿佛走在人生裡，走在生活裡，走在書頁裡，走在虛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