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當真拿著一條肥豬肉回家，交給廚子加餸，他給我做了一道滋味的梅菜扣肉，總算聊補了吃不到鮮魚的饞嘴。

兩天後，楚驥帶著幾名手下出發去了且魅城，臨行前千叮萬囑我要「代」他去跟虞玥道謝，多謝她幫忙留住那個由天川來的客人讓他問話。

不難想象，楚驥再訪初重樓訪了個怎樣的賞心樂事；我有點後悔沒跟去，嘖！

見楚驥如此再三拜托，我也不好讓他失望，所以第二天我真的跑了一趟初重樓，美其名是代楚驥去致謝，順道留低吃午飯──或者反過來也可。

意料之外的，我雙腳才踏出家門就踫到李大川。

我呆愣半晌，「李叔？你──說你要跟找我談生意？」

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彆多；賣魚郎跟我談生意？跟我買魂？還是向我賣魚？難道他知道我那天買不到鮮魚，糾結了──半柱香的時間？所以想補償我？

不過既然有生意可談，何樂而不為？反正去初重樓也不急於一時。

收拾心神，我淡然笑開，「李叔何不跟在下找個地方坐下再談？」我想了想，「我們去瀘水巷口的糖水鋪可好？」

「好、好。」

時間尚早，來糖水鋪吃甜點的人不多，所以我們跟桂花打了個招呼，輕易找到張空桌子就坐下。

「桂花姐兒。」

「啊？阿卡先生今天真早啊。」桂花為我們帶了壼清茶，見到李大川時一怔，大概奇怪我們怎麼會一同出現，「咦？李叔也很早啊，今天不用開鋪嗎？」

「啊，待晚一點才要去送魚，所以說想來吃妹子一碗糖水。」

「是啊，我出門剛好踫到李叔，便提議來桂花妳這裡。」

「謝謝兩位想到桂花的店。」桂花聽了笑的很高興，「今天想吃哪款糖水？」

「我要一碗冰蓮百合，李叔呢？」

「我也來一碗好了。」

「兩位請稍等。」

待桂花走開，我開腔問李大川，「李叔想跟在下談生意？」

此話一出，李大川當下緊張起來。

見他不停搓著手，坐立不安，我不解他緊張何來，便試著緩和一下氣氛。

我替他添滿了茶，「或者李叔先說一下，想跟在下談哪一門生意？」

李大川一怔，目光刷的向我看來，「阿卡先生，你除了死魂之外還有做其它的買賣？」

我歪了歪嘴，聳聳肩，「那倒沒有，不過我以為李叔或者會想跟我談賣魚嘛。」

李大川呆了半晌，接著嗬嗬笑了，「阿卡先生真風趣。」

我也忍不住笑了，這個笑話多爛啊！不過還好，他總算放鬆下來。

這時桂花剛好把糖水捧來，「謝謝桂花姐兒。」桂花聞言點頭，笑笑走開。

我也不客氣，捧起瓷碗張口便吃。片刻過後，我再問：「言則，如果李叔不是想我跟你買魚的話，就似乎是反過來想向我買死魂了？」

「是……是的。」李大川不停攪動那碗冰蓮百合，「那天我聽到先生跟朋友談死魂買賣，後來我去跟彆人打聽才知道原來先生就是京師有名的沽魂商阿卡先生，所以就想來拜訪先生……」

原來如此，難怪我讓他堵到人。

「今次來見先生其實是想向先生買一個死魂。」

我眉頭一挑，先不急著說好或者不好，「李叔是想作哪種用途？」

他一頓，看得出有幾分迷茫，「阿卡先生，那個有分彆嗎？」

「當然！」我煞有其事的，「這樣說，若你是逆歲官，隻是要湊足召鬼期的死亡率，我會賣你無間惡鬼。」因為最易找到，又利潤最豐厚，這句我在心底補上。

見他點頭表示明白，我繼續解釋，「但若然你是要買個死魂來當奴仆，我卻給你一個惡鬼，那我怕某天你會陰間蒸發，然後他代你做了主人。」他聽了當下一抖。

我掀開一個人鬼畜皆無害的笑容，「所以知道顧客的要求很重要，不然你要男鬼幫忙苦力，我可能會錯給你一隻纖細柔弱的女鬼；或者你要女鬼當婢女老婆妾侍甚麼的──」我故意一頓，彆有所指的瞟他一眼，他當下就臉紅了，「我總不能給你一隻男的吧！這樣做生意多傷感情！你說對吧，李叔？」

他一臉不自在，乾笑著，「對、對，阿卡先生說得對，事前果真要溝通清楚──」

我笑容可鞠，「你也說對吧，所以李叔──你想好要怎樣的死魂沒有？」

他伸手搔搔頭，又抹了抺麵，猶豫片刻才開腔，「阿卡先生，我想買一個女鬼。」

「女鬼，沒問題。」我點點頭。

李大川見我點頭，就繼續說：「我也沒甚麼特彆的要求。」

沒要求最好！

「隻是──她要五尺高。」

剛剛又說沒要求？我暗地翻了翻白眼。

頷首；五尺高，沒問題，我想閰王君那邊應該肯讓我選的。

「中等身材……」

中等身材，即是普通身材。

「鵝蛋臉形……」

鵝蛋臉形，等於大眾臉。

「身家清白簡單的……」

喂！還有？

「右邊嘴角有一顆痣……」

「等等！」待我終於意識到他一大堆「擇偶條件」，我連忙打斷他，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李叔，你這是在──征婚嗎？」

阿卡先生我雖然做死魂買賣，剛才舉例也說到找女鬼當老婆妾侍甚麼的，但那隻是「舉例」啊，畢竟我是沽魂商而不是媒婆。

李大川一聽，立刻驚得彈起，還口吃了，「不……不……不！阿卡先生彆跟我開玩笑！我想找女鬼是──是幫忙看店的！」

看店？

見我呆住了，李大川吶吶解釋，「先生大概知道了，我妻子幾天前接到『予生令』，不久就要投胎去，所以我想在她離開之後找個女鬼回來幫忙看顧魚檔。」

「看店？」我有一絲疑惑，感到有甚麼不尋常的。

他肯定的點點頭。

「李叔，如果你隻是要找人幫忙看店，不如雇隻死魂吧！其實很少人會這樣子買死魂回來當仆婢的，也很少人肯把自己賣斷為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