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先看看這裡環境比較穩當；於是回話，「用膳，兩位。」

「好的，爺，這邊請。」

店家領著我走進廳中，經過堂中一桌身穿粗布麻衣的兩個男人，然後走到窗邊第二張桌子坐下；回眸一瞥，臨窗一桌坐著一個紫衫少女，樣貌娟好，隻是氣息有點清冷。

早富未到，店內連我在內雖然隻有四個客人，但環境異常的安靜──太安靜了，靜得有點壓抑，又有絲詭異。

待店家張羅好茶水，我點了幾個小菜後就讓他退下。我瞄了瞄四周，那一桌兩個男人在低頭默默地吃，太專心了；鄰桌的少女則放著一桌飯茶沒動，隻一味看著街景邊喝茶，又顯得太過漫不經心。

我身為沽魂商的直覺告訴我（彆問我這跟沽魂商有啥關係，我說有就有！），這飯店不尋常，這飯店的客人則十分不尋常！

這時早富走進廳內，朝我坐著的位置走過來。

「坐下一起吃。」我對下人向來沒甚麼尊卑之分，更何況出門在外，一切從簡；早富也是曉得，所以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坐下。

他低頭喝了口茶，把茶杯湊在嘴邊，極輕地說了句，「爺，趕路要緊，快快吃完便走。」

我眉頭一挑，瞄了他一眼；他也注意到了嗎？

我一怔，想起他生前專業──汪洋大盜──麵對危險，感知應該比我靈敏，這大概是野獸，不，野人，又錯，壞人──呃，總之就是工作屬於高危一族的人的直覺。

我微微點頭；有專業在場，當然是聽專業的！這個骨節眼上，我可是相當具服從性的！

店家這時剛好把飯菜端來；我和早富收拾心神，二話不說，埋頭便吃。

誰知下一刻會不會要跑路？現在有得吃自然要飽肚！

不過吃之餘我仍然暗自分心留意四周情況。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店小二把一壺酒拿到堂中兩隻男鬼那一桌，「兩位爺，酒來了。」

正要放下，我眼角瞄到小二的手突然一軟，酒壺瞬時砸到地上去，碎了個花開富貴，還灑了兩人滿身酒水。

「啊！對不起……對不起，大爺！小人無心之失啊……」小二的臉當下就青了。

「可惡！你這個不長眼睛的……」其中一人馬上暴走，往桌麵猛力一拍，一手抓起小二前襟就要動手。

他的同伴見了，連忙伸手把他按住，低聲叱道：「彆惹事！」

店小二神色慌張，邊哈腰邊說著再送酒來就快步退下去。

那人猶在低聲漫罵，伸手擦著身上的酒水，他的同伴卻意料之外的平靜無波，四平八穩的繼續吃喝。

我回眸一瞥，鄰桌那紫衫少女居然連姿勢都沒變過，自顧喝茶看街景，雲淡風輕，好像從沒留意過廳中發生的鬨事。

正要收回目光，竟意外撞上那名表現克製的男子同時投向紫衫少女的眼神，當中似有深意；我一驚，連忙撇開頭，耳際傳來早富沉厚的嗓音，「爺，菜要涼了，先吃吧。」

我一怔，見早富低眉順眼的替我添茶，卻沒錯過他眼角一下飛光，還有身上隱隱束勢待發的架勢；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這不正是綠林大俠啊！

這個時候，店家端著一壇酒突然出現，陪著笑的送到那兩名男子麵前，「兩位大爺，小店招呼不周，真是失禮了！小店現在送上一壇老白乾給兩位爺作賠禮──」

剛才一直漫罵的男子登時雙目一亮，咧嘴大笑，「總算你這老頭子懂做人……」

「好說、好說……」

眼見還有三吋不到的距離酒壇就能平安放到桌麵，突然砰的一聲，酒壇在店家手中爆開，酒水連破瓦片四處飛濺。

有鬼啊！撞邪啊！

我目瞪口呆，事實上店家和兩名男子都愣住了。誰想到酒壇都可以自行引爆？

「他娘的──」剛才就很暴躁的男人當下炸了；他一手撗掃千軍，除了他同伴右手執著的一雙筷子和左手的一個酒杯，其餘杯盤碟碗全都被他咣當一聲掃到地上去，其中一個碟子還朝我飛來，差點給它（和半盤五香肉丁）砸中。

「你這個可惡的老頭，真當俺是吃素的不是！」

「對不起，大爺！小人都不知道到底……」

「虎子住手！不要生……」

那個「事」字他還未來得及出口，一道飛光突然從我身邊閃出，直朝三人射去。

眼見那抹白光就要飛至，我身旁一直吃得很低調很專心的早富驀然彈起，大手一伸，一把揪過店家就往旁邊避。

兩名男子見狀也一同閃避；然後嗖的一聲，某東西射到後邊一條木柱上，深深釘了入去。我瞪眼一看，竟是一隻筷子，而且還是隻入木三分的筷子。

內功深厚啊！

「『虎子』？你果然就是錢虎。」就在眾鬼驚疑並交之際，一把嬌滴滴的女聲在我身後響起，「陰山雙虎，終於讓本小姐等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