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烏雲逐漸密集起來,細密的雷電在其中醞釀,並非天罰。
“你要突破了?”
“大概是吧。”
喬子衿歎了口氣,看來還是得乖乖待到周六——這命道怎麼這麼小氣,非得向她討個利息,不就是幫小姑娘改了個命順帶求了個答案但不信嗎?這破老天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不信命了。
她忽然很想像劇本裡的狐欣兒一樣,叉腰朝著這天破空大罵一通,但想了想自己的年齡,遂作罷。
畢竟還是個長輩了,不能太幼稚。
在心裡罵罵就行。
第一道雷劈下來時,還分了一半,砸在了喬子衿的身側,嚇得她向另一邊跳了一下。
不帶讀心的啊,老天爺!
九道雷劈完,許月平早就已經展展地躺在地上。
她不喜歡雨,哪怕這雨是老天爺的撫慰,可以幫她療傷。但她沒力氣躲雨了,像上次那樣手腳並用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就這樣躺著,任由雨砸在她被劈得皮開肉綻的身體上,新傷舊傷一同撫平。
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笑了,釋然多了,“我的眼罩又壞了,以前一年才壞一個,如今一周壞了兩個。”
“黑色的不好看,我師姐那兒赤橙黃綠青藍紫都有,你回頭仔細挑挑。”
“……”少女的心顫了一下,“我確定一下,你說的是眼罩?”
“絲巾就不能當眼罩了?”
“謝謝兩位師叔的好意了。”
喬子衿乾脆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三十歲的金丹,很不錯,若不是你逆天而行,恐怕這雷劫隻會有三道。”
許月平輕嗬一聲,“大概是老天爺在我身上討走了時間,所以減少了雷劫數量吧。我聽聞喬師叔每次突破的雷劫都有足足十八道,彼此彼此。”
在逆天而行這條路上,咱們彼此彼此。
“你知道老天爺讓我修什麼道嗎?”許是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人,喬子衿今晚難得多話,更難得和一個晚輩多話,“他要我修無情道,我不願意。”
“因為我喜歡這個世界,我不想失去欣賞它們的眼睛。”
“他要我出世,我偏要入世。”
“他讓我注孤生,我偏不,我就要追求我愛的人。”
“師叔已經有目標了嗎?”
喬子衿沉默了,片刻後搖了搖頭,“沒有。”
“看來我在情愛一途上還需多加修行。”
“師叔,都來求答案了,怎會沒有?”
“看來這情愛……”
喬子衿掐了個噤聲訣。
“聒噪。”
*
最終三人還是坐飛機回來了,阿楠是第一次坐飛機,雖然被許月平緊緊牽著,但依舊是忍不住東張西望。
進入N市後,小家夥就更沒有安分下來過,扒開車窗欣賞著一路的綠樹成蔭,高樓大廈,看了很久很久才收回腦袋。
“阿姐,原來世界不是淺黃色的。”
許月平揉了揉她的頭,問:“你喜歡現在這個顏色嗎?”
“喜歡!”
“那就行,咱們要在這裡待很久很久了。”
林欣然看到這宛若信號格一樣排列的三個人,咬著唇,隻能歎氣。
“林師叔,我們不會很能吃的。”許月平有些怯懦,畢竟是寄人籬下,她還是要看看主人的麵子。
“我不是怕這些,橫豎負責掙錢的不是我,我隻是在想去哪兒給你這小家夥找個能隨時挨雷劈,還不容易傷到彆人的地兒。”
“……”
隻能說林欣然這雙眼睛看人真準,許月平確實需要這樣一個地兒。
“師姐,你頭疼吧,我去接活兒賺錢嘍~”
喬子衿在林欣然麵前就是典型的撒手沒,她還沒吩咐活計,那人已經跑沒影了,許月平猶豫片刻,上前一步,“林師叔,我可以以神識觀世界,需要做什麼,我可以。”
林欣然看了她一會兒,將讓人頭疼的賬本甩給她,“以後管賬的事兒就交給你和錢多多了,多多,來接一下你師妹。”
望著那個轉身走路格外順暢的姑娘,林欣然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猶豫片刻,還是在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前問:“喬子衿她……問了什麼?”
許月平沒有隱瞞,隻是斟酌了一下用詞,應道:“問命。”
“……”廢話。
這群修命道的,她也是,金辰也是,成日裡神神叨叨的躲躲藏藏的,分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說。
林欣然招了招手,“走吧。”
年紀輕輕一個小姑娘,真是被金辰帶拐了。
金辰啊……
林欣然摸出來一封信,尚未啟封,是三十年前的金辰寄給她的,彼時她堵著一口氣,扔在角落不願打開,後來漸漸忘了這事兒,如今死訊傳來,她才又想起這封……算是遺信。
算了,人都死了。
指尖燃起一束火,片刻後信紙化作塵灰,飄飄搖搖隨風離開。
*
“璐璐,你家冰箱空了。”李可兒一大早鑽進主臥將那人拖了起來,兩個人看著空落落的冰箱,相顧無言。
“明天周一,你打算住到哪天?”
“今天就走啊。”
“那你管我冰箱空沒空乾嘛?”
楚璐茗揉著亂遭的頭發,踢著拖鞋要回自己的臥室,沒走兩步就被身後人攔腰抱住,拖回了冰箱前。
“因為我要走了,我才要看看你這個冰箱啊,你這一忙起來十天半個月不著家,回來餓了都沒飯吃。”
“買了菜也存不了那麼久,我可以點外賣。”
楚璐茗有些疲倦,神色懨懨,
“璐璐,你不對勁。”
“我……怎麼?”
李可兒繞到她麵前,雙指夾住她的下頜,捏著那張臉轉了轉,仔細看了一會兒。
楚璐茗忍了一會兒,而後漠然地拍掉那隻手,“乾嘛啊?”
“我發覺劇本圍讀結束那天你就不對勁了,啥情況,被嚇到了?”
“沒有,就是有點累。”
“所以你更應該和我一起出去買菜!就當放鬆了,快去換衣服。”
她來不及說更多的話就被身後人推進了衣帽間,空落落的房間裡頓時就隻剩她一人,和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