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教外,一眾武林人士將總壇團團圍住,個個神情嚴肅,擰著眉頭看向總壇上一身黑衣傲然而立的人。
扳著的麵孔之下,心思各異。
老一輩的武林人士見過風墨,卻也忍不住在心中為他的容貌和氣勢讚歎,一身黑衣長身玉立,站在那裡神色間沒有一絲慌張和害怕,周身透露的滿是自信和與生俱來的貴氣,在人群中一站,自然而然的便能成為焦點。
一些之前沒有見過他的新人,都在下麵暗暗吃驚。
清輝教殺死趙寒兩家門人的事,這段時間一直傳的熱鬨。這些新人大多是抱著一腔激情隨波而來,幻想著自己也能在“捍衛武林正義”這樣的大事上有一絲細微的功勞。在江湖上聽人傳聞,早就在心裡把清輝教主想象成了一個滿身邪氣,野心勃勃的陰險之徒。但此番親眼得見,縱然不情願,也隻剩下驚歎了。
這樣的人,仿佛生來就是該給人讚頌的。
風墨站在高處,環視了一下四周對他怒目而視的人,仿佛沒看到那些怨恨的目光,隻略微一拱手,唇間尚噙著淡淡的笑意:“眾位英雄請了。隻不知諸位今日齊聚我清輝教總壇,是有何賜教?”
壇下有人在人群中喊道:“風墨,不要假惺惺的!今日我們來此的目的,你該清楚!”
“就是!就是!“有幾人跟著起哄。
風墨的目光瞥到壇下,望了一眼剛才喊的那位藍衣青年,淡淡揚唇道:“風某愚拙,實不知各位今日的來意。若是來做客的,風某照顧不周,有所怠慢,這裡給諸位配個不是。若是有彆的來意,諸位不妨說明,風某洗耳恭聽。”
底下有人還欲說話,外麵就有人高喊:“妙空大師到了!”
這一喊,人們紛紛轉頭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沒過多久,就看到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帶著身後一眾弟子緩緩行來,人群自動為他讓出一條道。
老和尚走到人群最前方站定,雙掌合十,一開口,長長的白須在空中微微抖動:“風施主請了。”
禪音寺的主持妙空大師,是如今武林中威望最高,資曆最深的長者。風墨衝他抱拳頷首,微笑道:“晚輩不敢,大師請了。”
妙空大師念了一聲佛號,環視了一下眾人,朗聲道:“我等此來,目的隻有一個,趙寒兩家門下之人近日無故被殺,凶器似乎是貴教教主的隨身配劍,風施主對此,是不是應該給個說法。”
風墨的嘴角淡淡揚了一下,淡然道:“原來是為此事。風某不瞞諸位,前月在下的六泉劍被盜,是何人所為目前不明,教中正在追查此事。近日劍又突然被那賊人送回。依風某之見,這恐怕是個很明顯的陰謀。”
“撒謊!你教中戒備森嚴,那六泉劍定也是隨身攜帶,誰人有本事能把它偷了去!難道西風一任秋,是鬨著玩兒的?”
說話的還是那個藍衣青年,風墨垂了下眼,很快又抬起,正要開口說話,底下又有人道:“何況劍丟的時候你不說,現在事情鬨出來了,就編出丟劍的謊話來哄騙我們,說不是你乾的,有何證據?”
風墨微微蹙眉,沉聲道:“六泉劍在前月確是被盜,等我們抓住盜劍的賊人,定會給諸位一個說法。”
“誰不知道你清輝教是武林第一大教,那個賊人敢上這裡來偷東西。彆是到時候,你自己弄一個假冒的賊人出來,哄騙我們大家。我們若真上了當乖乖等著你的‘說法’,恐怕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枉死呢。”
“說得對!”
一個人高聲嚷出來,底下便有無數人隨聲附和。
昔雲站在風墨身後,一身武裝,將手按在腰間的劍上,冷眼掃視著壇下蠢蠢欲動的眾人。
這些人,他們是來“維護武林正義”的。
十年前,年僅十六歲的風墨登上清輝教主之位。當上教主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了戰書決鬥,對方,是為惡江湖十餘載的“南山一霸”,葛鐘。
說是年輕氣盛也好,是胸有成竹也罷。年僅十六歲的少年,手持六泉劍,經曆了三天三夜的惡鬥,最終為江湖鏟除一害。這件事很快成為了奇聞,風墨這個名字,一下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七年前,曲陽第一□□天行教土崩瓦解,曾經籠罩在曲陽上空的那片黑雲消散了,散的乾淨利落。天行教教主黎天行,被一個人用凝海九天震斷了全身的經脈,當時就咽了氣。而那個人,正是當時隻有十九歲的風墨。
風墨即教主之位十年,十年間,匡扶正義無數。零零碎碎的功績數不勝數。而此番,僅是因為一場尚不能斷定的江湖血案,驕傲的武林弟子們,便將刀劍指向了這個曾被他們奉為傳奇的人物。
他們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風墨為他們創造出的太平勝景,自以為練就了一身武藝,然後口口聲聲說要“維護武林正義”,舉著兵器鏟除賊子風墨。
很可笑的事,可她卻偏偏笑不出來。
“阿彌陀佛。”
妙空大師喧了一聲佛號,吵嚷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妙空雙掌合十,視線微微抬起凝視著總壇上的人,緩緩開口:“風施主,依老衲看,還是聽聽趙寒二家的人怎麼說。”
風墨微眯起眼睛,視線往妙空大師旁邊掃去,妙空身邊站著一位身穿藍衣的男子,大概四十歲上下,長得很瘦削,一撮小胡子長在瘦瘦窄窄的下巴上,倒是顯得幾分精神,風墨認識他,他是趙家的掌門趙元凡,外號天極長老,實際也不算老,隻是在江湖中輩分高而已。上次在雪地上要殺昔雲的那個鐵臂慕容槿,是他門下的大弟子。
再往旁邊看,那一身青衫的是年已半百,卻依然精神奕奕的寒老爺子,寒家的領頭人。寒老爺子身後站著他的三個兒子,出了名的寒家三少,個個武藝超群,一表人才。寒錦言,寒恪言,寒笑言...
寒家其他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而寒笑言的一雙眼卻緊緊的盯著他身後,麵無表情,目光複雜。
寒老爺子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天極長老開口道:“風教主,我趙寒二家,自問與你素無仇恨,既同屬四大家族之中,為何要對我的門人下殺手?這事,風大教主還是要給個交代。”
風墨的眼神淡淡的掃向他:“世伯,該說的,風某早已經說清楚了。六泉劍曾經被盜,人,不是風某殺的。”
“那你說出個人來,誰能從你這裡,悄無聲息的盜取六泉劍。”
“這事還有待風某徹查。”
“你說不出來,因為沒有人能單槍匹馬的做到這件事。”天極冷笑著瞥向風墨,捋了捋胡子:“風教主,狡辯也無益,你殺我無辜門人,這血債,要用血來償。”
風墨淡笑著瞥了一眼壇下滿滿的人,這些人今日來,都是想著鏟除清輝教的。
既然如此,何須以麵具示人。
風墨目光一轉,轉向壇下站著的另一人身上,開口道:“寒世伯的意思呢?”
寒老爺子垂眼想了一下,仰頭道:“叢院師是寒家的功臣,寒家,不能讓他及眾弟子枉死。”
昔雲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看了寒老爺子一眼,然後視線轉向他身後。
對上那驚詫的視線,寒笑言輕輕將頭調轉開。
“世伯這樣說,風某無言以對。既然諸位不信風某所言,那風某亦彆無他法了。”風墨冷著眼向壇下掃視了一圈,右手按在了腰間的六泉劍上。
妙空大師歎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江湖中的事情,就隻有用江湖中的方法解決了。”說完又喧了一聲佛號。
壇下的江湖兒女聽到這句話,都舉起兵器向總壇殺來,殺在前麵的是趙寒兩家的人。殺到壇下,被清輝教的弟子擋住,雙方混戰成一團。
江湖兒女畢竟人多,實力不容小覷。況且清輝教的弟子與他們素無冤仇僅是自衛,所以大多隻守不攻,片刻之後,清輝教弟子死傷增多,對方卻無人喪命。
風墨站在壇上微微凝了眉,昔雲執劍擋在他身前。
有江湖中人攻到壇上,被壇上的清輝教弟子接住廝殺。
忽然有一人從壇下幾步跳躍來到壇上,身形極快,昔雲尚未及反應,那人已到身前。慌忙舉劍來迎,對方的劍已經飛快的向她刺來。
昔雲的劍尚未迎上,便聽道叮的一聲兵器相撞的聲音,垂首看去,麵前的劍閃著流煙的光彩橫在自己胸前,擋住了對方刺來的劍。
風墨從背後將六泉劍伸過來,替她擋住了對方的進攻。
昔雲回了回神,正準備舉劍迎戰,肩膀便被人抓住,緊接著一股大力將她向旁邊甩去。
踉蹌著被甩出幾步,站穩身子後發現,風墨正在與慕容槿拚劍法。
剛才用劍刺向自己的,是慕容槿?
剛才將自己甩出去的,是風墨?
為什麼?他是教主,而她是教主護法啊。
愣神之際身旁便有人襲擊,昔雲慌忙舉劍迎戰,命令自己不去想其餘的事情。
但心裡還是亂亂的,無法做到平心靜氣,剛剛揮出的劍在半空中停滯,昔雲驚訝的看著一把大刀向自己揮來。
壇下疾速飛來一個旋轉著的物體,速度極快,迎上大刀,兩個一起甩飛出去。大刀在空中劃出一條曲線,噗的一聲紮入地下,尾部兀自晃動不停。
緊接著一道銀光在麵前閃過,舉刀砍她的男子掙紮了一下,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