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一切是來不及了。
“你說的是那位穿藍衣的姑娘吧,半年前她來我這裡求藥,當時她已練功走火入魔引蝕心草入肺腑藥石無救,我配的藥也不過是拖延一時。那樣活著對她來說太痛苦,每月芳華滿地便是寒毒發作,全身經脈逆流倒是能讓她多活些時日,隻是這樣活著哪是一般人可承受的了。”昏暗的燭光下,老神醫捏著拾遺從藍顏枕下順手拿來的藥瓶,上麵描著一朵幽蘭綻放的花骨朵,仿佛看到那個堅強的女子中在那個晨霧中含笑走來。
“那姑娘承著一身傷痛執意活著,想必是為了你吧?”賈神醫問。
拾遺低著頭沉默不語,麵露複雜神色,隻聞賈神醫又歎道:“十五年前俞浮宗為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拋妻棄女入慕容家,我趕到她家時隻餘一片火光在無情吞噬。十五年後再遇那個小女孩卻是這樣一副情景,當年救不了她如今也救不了她唯一的女兒,我空有一身醫術又如何。”
“神醫不用自責,藍顏一切因我而起理當應我而結束,我欠她的今生還不了還有來生,如今她還剩多少時日?”
賈神醫起身推開窗柩看著黑夜中那輪集聚三千年光華的輪月,蒼老的聲音彌漫著離彆的傷感:“算算日子,應該就是這個冬天了。”
現在是夏末秋至,盛木繁枝鳥兒成群河水澹澹的季節,離這個冬天還有多遠?但也足夠陪她走完剩下的時光,此時他並不覺得會再有遺憾。隻是再回那個島上,空蕩的山間偶爾幾隻驚鳥飛過,林中穿透指間的風依舊輕柔纏綿,好似戀人的手柔若無骨。籬笆牆上繾綣盤旋的綠藤牙不再伸長,連屋下的湖水也靜止不動,人走過不驚不擾,連漣漪也懶得蕩漾微波。舊塵往事如屋裡的塵埃積了滿屋,一顰一笑一怒一罵都好似昨日情景,隻是依人不在,藍顏褪色……她走了,菜也蔫了,阿花阿嬌也無影無蹤。
青竹桌上放著一封信,你說:深情即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來句讀。多可惜我走了你卻來了,若是永遠也無人讀這封信便也心安了。愛也好恨也罷,我要說的是祝你們白頭到老,這一次真的沒有騙你。
一回頭好似那人就站在身邊輕輕喚了句:“拾遺哥哥,是你嗎?”
眼前的藍影消散,拾遺急急伸手去追趕,回首間屋內像是觸動了什麼機關突然便燒起了熊熊烈火,拾遺忱忱的立在湖水之畔仰天長笑直到眼角的濕意蔓延才驚覺何謂痛之入骨:你竟愛我至此恨我至此,連份最後的想念也不願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