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穀玉農家的舞會回來後的第三天,杜芊芊終於在一份電影畫報裡,發現了那幾張紅梅公園的照片。照片自然是畫兒放進畫報裡的,可是,芊芊並沒有追究這是誰做的。對於她來說,誰拍的這幾張照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裡的人,一個是她同床多年的丈夫梅若鴻,一個是她的好朋友汪子璿,還有一個站在他們麵前,正笑得滿臉歡暢的孩子,就是芊芊在這個世界上,最為忌諱的人,汪眾望。
這樣幾張照片擺在眼前,芊芊哪怕想幫若鴻找幾個解釋的借口,都不能夠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真實的呢,這就相當於親眼所見了。聯想起前幾日,若鴻突然跟自己提出要認回眾望的事情,芊芊終於絕望地認識到,自己自以為美妙,自以為可以打敗一切的愛情,原來在血緣關係麵前,是那麼地脆弱與不堪一擊。
夫妻算什麼,感情再好又怎麼樣,當年,她為了他,跳過樓,跟父母決裂過,甚至在知道他娶過老婆之後,重新原諒了他,接納了他。可是,一旦自己沒辦法生出孩子,一旦這個世上,有流著他梅若鴻血液的孩子活著,他還是會拋棄夫妻之情,轉而投向親生兒子。因為隻有骨肉親情,是怎麼也斬不斷割不開的。
芊芊無力地跌坐在了沙發裡,雙手不停地顫抖著。汪子璿,你終於還是贏了我。當年,我從你的手中,搶走了若鴻,沒想到,七年以後,你用一個孩子,又輕易將他給搶了回去。
芊芊就這樣,呆坐在沙發裡整整一個下午,這間寬敞又向陽的房間,從正午時的陽光明媚,到黃昏時的夕陽西下,由亮堂轉為昏暗,芊芊的身子,就是沒有動過。
一直到梅若鴻從外麵回來,進到房間裡,這才發現,杜芊芊呆坐在沙發裡,一動也不動。她的腳邊,還散落著幾張照片。梅若鴻有些奇怪,一麵脫外套,一麵衝妻子道:“芊芊你怎麼了,屋子裡這麼暗,怎麼也不開燈呢?快吃晚飯了吧,你和我一起下去吧。”
梅若鴻說了半天,杜芊芊連個聲音也沒有出,這到把他有些嚇到了,趕緊跑到沙發邊,伸出手往芊芊的額頭摸去,嘴裡則說道:“你這是怎麼了,也不說話的也不動的,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叫馬醫生來家裡給你看看。”
梅若鴻的手一接觸到芊芊的皮膚,她就立馬活了過來。她厭惡地推開了他的手,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拔腿要往門外去。這一下,梅若鴻總算是反應了過來,他也隨之跳了起來,衝上去拆住了芊芊,不悅道:“你到底是怎麼了,不要這個樣子,這一點兒也不像你。”
“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子?”芊芊終於開口叫道,“是不是以為,我應該一輩子就當個蠢女人,你梅若鴻說什麼,我就信什麼,永遠都把你當做是最重要的人,把你放在第一位?”
“我們是夫妻,這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哼,梅若鴻,我真的是寵壞你了。一直以來,我可以為了放棄所有,為了跟父母反目,永遠都用一顆最真誠的心來愛你,可是你呢,你又對我做了什麼。家裡有一個畫兒,那是在遇到我之前的,我就不說什麼了,外麵還有一個眾望。現在你是什麼都不缺了,是不是?”
“你這是怎麼了?”梅若鴻越來越糊塗了,“好好的怎麼又提這些呢?這些世界,你很早就已經知道了,我同你懺悔過了,我也悔過了,這七年來,我的心裡,真的隻有你一個而已。而且,你也說過,你原諒我了,為什麼又要舊事重提呢?”
“不是我想提的,梅若鴻是你逼我提的!”芊芊實在氣不過,撿起地上的照片,扔到梅若鴻臉上,“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有把我當過是你的妻子嗎?一直以來,難道都是我一廂情願地在愛你嗎?梅若鴻,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梅若鴻撿起那此照片,仔細地看了起來,發現那是他在紅梅公園跟子璿和眾望在一起的照片,當即就有些慌了神。隻是,他還是努力地想要辯解:“芊芊,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你不要想得那麼壞嘛。”
“我想得壞?梅若鴻,你還惡人先告狀。到底是我想得壞,還是你這個人就是這麼壞。你背著我,去找子璿和眾望,怎麼,是想一家三口團聚嗎?”
“芊芊,你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嘛。”梅若鴻急了,“子璿是我們的朋友,我隻是去見見朋友而已,你有必要說成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