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和夢萍的第一次見麵,就在這種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夢萍一臉高傲地看了畫兒一眼,確定並不認識她,就一抹臉上的血跡,跟著同學去了醫務室。
周麗萍跟畫兒兩個人開始收拾操場被扔地到處都是的體育用具,周麗琴心不在焉地做著,忍不住問畫兒道:“梅如畫,你剛剛說的依萍是誰?夢萍有這樣一個姐姐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
畫兒苦笑一下,將一個排球放回到竹框裡,回答道:“你自然不會認識依萍,你認識的陸家孩子,全是陸家的九姨太生的。依萍是八太太生的女兒,也算是夢萍的姐姐了。”
周麗琴一聽得姨太太這個名頭,就忍不住吐起了舌頭:“想不到,他們陸家也是這麼地亂,簡直跟我們家有得一拚了。我以前就聽我媽說,說如萍的媽媽是姨太太,我還以為,從來沒見過大太太,她早就死了呢,所以陸伯伯就把姨太太扶正了。沒想到,如萍的媽居然是九姨太,怎麼還有個八姨太在上海嗎?那其他的太太們?”
畫兒跟周麗琴兩個人,提著裝滿用具的竹框,往體育室走去。一路上,畫兒不忘給周麗琴解釋陸家的情況:“除了八太太和九太太,其他的七位太太,全都被留在哈爾濱了。你不會不知道吧,夢萍的爸爸,以前在哈爾濱是個很出名的人物,綽號叫‘黑豹子’。”
周麗琴搖頭笑道:“還真的沒聽說過呢。不過啊,上海這個地方,藏龍臥虎的人多了去了,彆說一隻黑豹子,就算是十隻白獅子,那也找得出來啊。”
畫兒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便追問道:“對了麗琴,你見過夢萍的爸爸嗎?他雖不是跟夢萍他們住在一起啊?”
“對啊,那當然了,我見過他,看上去很威嚴的樣子,他們家住在租界,有一棟很大的洋房,很氣派呢。”周麗琴側過腦袋,疑惑地問道,“可是,我去她家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你說的八太太和依萍,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呢?難道說,夢萍的爸爸還在外麵另外有一套房子?”
“是啊,是有一套呢,在一個小弄堂裡麵,一個破舊的小院子,那房子,隻怕一到下雨天,屋裡就會漏水吧。”
“啊,不會吧。”周麗琴驚叫一聲,兩手立即捂住了嘴,卻忘記自己還抬著竹框,這一鬆手,竹框的一頭就砸在了她腳上,痛得她直呼,“哎呀媽呀,痛死我了。”
畫兒趕緊放下自己這一頭的竹框,跑過去查看道:“怎麼樣,有沒有砸傷啊?你動一下腳試試。”
周麗琴轉了幾下腳踝,覺得沒什麼問題,就咯咯一笑道:“不要緊,我啊,一向福氣很好。不過,真是沒有想到,夢萍的爸爸這麼做得出來,跟九太太住那麼大的洋房,居然讓八太太住那種破屋子,未免太過分了。”
畫兒一聽周麗琴對母親產生了同情,就趁機又說道:“其實,我覺得與其說是夢萍爸爸過分,不如說是九太太厲害吧。那個九太太,你也見過吧,脾氣跟夢萍簡直是一模一樣,一看就不好惹吧。”
“嗯,你不說不覺得,你一說,我倒還真是這麼覺得,他們家啊,就數那太太跟夢萍最厲害了,如萍是最不厲害的,太好人了,不知道在家裡有沒有被欺負呢。”
“不至於,如萍雖然善良,畢竟是九太太親生的,怎麼會讓她受委曲。那天舞會你也見到了,如萍穿著打扮,可是時髦得很呢。”
一說起舞會,周麗琴就忍不住掩嘴吃吃笑道:“其實,那天我還發現,如萍打扮地那麼漂亮,是為了一個人。”
“哦,是誰?”
“何書桓,那個申報的記者,我聽說,他爸爸在南京做外交官的,家裡很有錢的,我看啊,如萍是看上人家了。”
畫兒忍不住抬手打了周麗琴一下,笑罵道:“彆人的事情,你總是管得這麼寬,快彆說了,趕緊把東西還回去吧,不然一會兒上課又要遲到挨先生罵了。”
周麗琴吐了吐舌頭,跟畫兒兩個人,快步將一框的東西給送了回去。接下來的半天,總算沒再發生什麼事情,除了徐蘊儀忍不住在教室裡發發勞騷,將夢萍罵得一文不值外,其他倒也沒什麼。
周麗琴拍拍畫兒的手,湊到她耳邊道:“我敢肯定,夢萍現在也在教室裡,大罵徐蘊儀呢。”
畫兒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兩個人下了課後,相約一起去搭電車回家。剛走到門口,突然便見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過來,直接停在了周麗琴的麵前。車門打了開來,司機卻沒有下來,直接衝周麗琴道:“上車吧。”
周麗琴低頭一看,驚呼道:“晉城哥,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