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宮內便下了太後的懿旨,著王府之人協助我織出那堅韌的寒蟬織甲,更派尚宮工官協助,拿來圖紙材料,派人手相助,寧王便交待總管杜龍配合,任我予取予求,自己卻不聞不問,重又沉浸在歌舞聲樂之中,如此一來,我便得了極大的自由,王府內庫之中所以織物可任我隨意調動,銀錢更是隨便支取,為求上好絲線,我甚至可以坐了一乘小轎,來到王府之外的民間織房,細心挑選。
大街之上人流如河,小轎從王府側門悄悄而出,既便有媚蕊在旁守護,也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我揭開轎簾一角,望著街上提籃挑擔的百姓,臉上帶的多是滿足挈意的微笑,那樣的笑容,離我太過遙遠,略望之下,我便想把轎簾放下了。
卻望見遠遠地有騎了駿馬的將佐率了幾名兵士押著一群罪民迤邐而來,那群罪民身著白色麻布囚服,人人臉上皆是菜色,蓬頭垢麵,被兵士不斷地鞭打向前,裸露在外的皮膚皆有鞭痕隱現,遠遠地傳來鐵鐐叮當作響的聲音,媚蕊見我注視那群罪民,悄聲道:“主子,那些是要充往邊疆為奴的,聽聞是蔡誌和大人的家眷,才剛判了下來,原本是要全家被誅的,但太後慈悲,隻判了個全家流放。”
蔡誌和也是當年君家軍一案被牽連的,不過為君家軍上表奏章,辯解了幾句,就被人羅織罪名,以叛國罪論處,蔡誌和在獄中自殺身亡,家人僥幸得以不死。
媚蕊的聲音之中有少見的悲憫之意,目光更是注視著其中一處,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便看見了其中被鐵鐐拴著的一名身形小小的女孩,我自然知道,這個女孩如果被充往邊疆,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永遠的黑暗,無窮無儘的折磨,生不如死的奴役。
可我,已然管不了那麼多。
我緩緩將窗簾放下,告訴媚蕊:“走吧。”
媚蕊輕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隻揮手讓轎子繼續向前。
卻聽到有馬蹄聲急風驟雨般的響起,轎子便一下子停了下來,媚蕊悄聲道:“是墨大人。”
重揭開轎簾,往外望去,那俊目修眼的少年騎一匹白馬,神態疏狂,一望過去,仿若極寒之地漫天雪花,吸引住周圍人的目光,卻也散發出凜凜冷意。
他率著幾個輕騎策馬而來,攤檔小販避走不及,從背後背著白玉彎弓,欲張弓拔箭,對準的,卻正是那一臉無辜的小女孩。
我見媚蕊左手攏在袖中,作勢欲發,向她搖了搖頭。
黃金小箭呼嘯著插在了那女孩的鬢邊,黃金的箭尾襯著蒼白的容顏,帶出絲絲詭異,她尤自呆怔,良久眼裡才有了恐慌之色,卻被那墨子寒用金絲纏繞的馬鞭托起了下巴,打量了好長時間才哈哈一笑:“流放到西疆,可惜了一些。”
看守的將領這才走了上前,向他抱拳寒喧,他指點著那名小女孩,眼見是勢在必得。
媚蕊低歎了一口氣,將目光轉向了我,張嘴欲言,我卻垂了眼眸,低聲道:“走吧,華葉坊新出品的細繡羅紋紗薄似煙霧,我們去看看。”
小轎繼續前行,隔了良久,媚蕊才道:“聽聞墨大人在朝陽路有一處私宅,裡麵有無數他收集來未及弱冠的女子,前些日子,有一名女子逃了出來,身上皆是鞭痕,此案後卻雖不了了之,那名女子也作逃奴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