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給她茶杯的時候,她的手指不經意地碰到了我的,隻是一瞬間,我便感到了指尖的沁涼,我本來就體寒,她卻更涼過我,不由抬頭望了她一眼,離得近了,才發現她的鬢角之處,隱隱有墨印,顯見是用醫術除了的,再塗了脂粉,並不顯眼,可卻讓我心底一驚,便想再仔細地瞧清楚一點,她卻似有所覺,側過了頭去,隻向寧王道:“王爺,想來菜已備好,今日有妹妹作陪,當飲得儘興。”
我發現了另一個奇特的地方,對著夏侯商的其它女人的時候,梅夫人眼色平和,眼裡並無其它美人的嫉恨妒意,這個發現,讓我一下子對她有了好感。
再說了,我的胃口雖大不如從前,吃了油膩的東西,胃裡就直往上冒酸氣,可依舊對大塊大塊的刀板香有無限濃厚的興趣,吃不著,聞聞也好。
刀板香是徽府名菜,取農家醃肉,用香樟木板蒸煮,熟了之後,肉內夾有香樟的香味,油而不膩……想當年……烤一架流著肥油的嫩羊,飲一碗色澤如澄的碧羅春,擊刀鞘和著馬尾胡弦的嗚咽低吟,賞七健兒踏歌而武……此情景仿佛猶在眼前。
哎,我又想起當年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情形了。
梅夫人的刀板香自不會是大塊大塊的,肥黃透亮的刀板香切得薄薄的,用一個瓷碗盛了,用嵌銀絲的筷子夾了入嘴,把此等粗野之食也襯出了七分富貴之氣。
我勿自夾了旁邊的藕片入嘴,引得梅夫人掩嘴而笑:“妹妹是怕吃了此物影響舞姿吧?”
府內美人吃喝都講究,自不願吃這些油膩發胖之物,我正要含笑做答,夏侯商在一旁把筷子啪了一聲放下:“給本王斟酒。”
又不知道哪裡惹了他了,我隻有站了起身,來到他的右手邊,手持青瓷酒樽為他倒酒,而梅夫人,忙將刀板香蘸了些醋,放進他的碗裡。
他悶聲把那酒一杯喝了,看了看我,道:“陪本王喝兩杯。”
我便重坐了他的身邊,拿起酒杯,輕吟淺酌,他卻又不滿了,道:“你不是挺能喝的嗎?”
我怔了怔,看來是那日把酒澆在他頭上惹下的禍端,忙含羞笑道:“王爺,妾身怕又失態,冒犯了王爺。”
如此一來,他就又不言語了,隻把那價值千金的酒當成了水一般往喉嚨裡灌。
我自是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隻詐做不知,又站起身來,給他倒了杯酒。
梅夫人更是勸道:“王爺,酒喝多了傷身,您今晚還要入宮呢。”
他終於把酒放下了,意興珊瀾地道:“入宮做什麼?”
我一愕,夏侯商對梅夫人到底不同,在她麵前沒有顧忌,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口,梅夫人的目光掃在我的臉上,我忙垂了頭飲了一小口酒,隻裝成沒有聽見。
話雖這麼說,夏侯商終於放下了手裡的酒杯,在梅夫人的伺候之下整裝。
我也趁機告辭,使人將寒蠶銀鎧放了入庫,這才攜鶯兒媚月回到住處。
進了門,我才問道:“鶯兒,那郡主是什麼人?”
“主子,您不知道?”她愕然道,“她姓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