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得將馬尾胡弦放下了,夾了一筷子刀板香入嘴,引得鶯兒滿臉的不讚同之色:“主子,府內人多口雜,傳到王爺那裡,便不好了。”
我惆悵地道:“王爺可有好久沒進這院子了吧?”
她眼有疑惑,看來對我心情不好就以肥肉療之很不理解:“主子,您也得加緊些才行,如王爺大婚之後,可就更難了。”
吃了兩塊肉,太過油膩,感覺胃酸直往上冒,歎了一口氣,心想身體狀況到底不如以前了,以前有內力在體內巡環流動,吃多少東西下去,都會馬上消化了,如今卻是吃什麼都不能太多,要不然身體就唱會反調。
吃下不東西,便順手又拿起那馬尾胡弦用手指一拔,低沉暗啞的聲音如低咽一般隨著琴弦的顫動在屋內緩鳴,自是嚇了鶯兒一跳,回頭用不讚同的目光望了我一眼,見我撥了一弦之後,又沒了動靜,便沒有開口勸說,隻是為我將酒杯滿上。
琥珀玉甜中帶酸,從喉嚨滑入腹中,甜潤如玉,自是沒有燒刀子吞入腹中猶如烈火燃腹,可這酒後勁綿長,略飲了幾口,便感覺有些昏昏然了,鶯兒想是見慣了府內美人借酒消愁,也不勸說,隻叫媚月去廚房備一些八仙湯來。
喝了酒,便有些膽大妄為了,趁她一轉背,我又將那馬尾胡弦拿起,左手齊彈,一連串音從手指之間溢出,嚇得她花容失色,卻不敢上來搶奪,隻道:“主子……”
我抬頭望了她身後,卻見門口立了一人,青紫長袍,冷冷的神情,卻正是夏侯商,我嚇了一跳,站起身來:“王爺,您來了?”
我這一聲叫,鶯兒被嚇得略白的臉更加白,腿一軟,就跪下了,我也隨之跪下,手裡的馬尾胡弦隨之便跌了落地,琴弦顫動,發出嗡嗡之聲。
“起吧……這個,是馬尾胡弦?”他麵無表情,淡淡地道。
鶯兒很知機,忙將馬尾胡弦從地上拾起,遞到了夏侯商的麵前,他一手接過,手指輕輕撫了撫琴弦,弦在玉製斑指劃過,引得陣陣和鳴之聲。
“妾身前些日子外出購買連綴絲線,經過長樂坊,見了這件樂器,以前在家鄉之時,妾身可是常聽的,便買了回來,以求一樂,未曾想驚擾了王爺。”
他嘴角露出了淺笑,隻道:“是嗎?”
這番話,他自然不信的,不過以為這是我讓他注意自己的手段,無非就是君輾玉而已,處心積慮地弄了個馬尾胡弦來,不也因為君輾玉閒暇之餘喜同將士們舞劍相擊,喜歡此等蒼涼空曠的伴奏?
其實我是有這樣想法的,可還沒開始行動呢,所以今天才又喝酒又吃肉的。
他垂頭望了一眼桌上,鶯兒的臉就更白了:桌上的金黃的烤肉上一滴肥油滴在潔白的瓷盤上,同放在一邊的青菜相映成趣。他眼有奇異之色,恐是想著你不知本王此時會來吧,沒時間假扮了,所以才吃肉又喝酒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的不安又湧了上來,可等我朝他望的時候,他的目光卻轉開了,隻道:“陪本王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