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扶著尚還很虛弱的子魚去了大廳。廳內此刻除了子魚的師父便隻餘了蘇墨白和那個被子魚喚作小七的美麗少年。周遭氣氛靜謐和諧卻隱隱透著一絲詭異。

子魚怔怔的看著坐在上座的那青衣男子，還是那副親切溫和的樣子，還是那一種似笑非笑，淡淡憂愁縈繞眉間的神情，果然還是…還是…師父他..果然心中還是沒有放下麼….

“師父——”子魚垂著頭低低的開口喚道。

“小十四啊……”青衣男子對著子魚微微一笑，快步走來，撫上子魚的臉龐，歎息道，“怎會如此憔悴…”說到一半又深深的看了軒轅一眼，意味不明，卻看得軒轅心虛的也垂下眼，這才把眼神收了回來，對子魚說道，“你付出良多，那麼現在，收獲到了麼，你想要的。”

軒轅明顯感到子魚的身子顫了一下，卻沒有正麵回答師父的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他，“那麼師父你呢？你覺得這般離開便真的能斬斷一切孽緣了麼？”子魚其實也並不想為難師傅，隻是不希望師傅做那自欺欺人的鴕鳥，將頭埋在沙子裡便以為真的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

男子沉默許久，旋即開懷大笑，又連連歎氣三聲，說道，“是啊..小十四長大了呢..再不是那個溫順乖巧又總是被人欺負的小少年了啊…如今的你也成長為伶牙俐齒的大人了。”師傅想要抬手揉揉子魚的長發，卻發現，子魚如今也與他一般高了，便又放下了手，感歎道，“為師已經老了啊。”

“師父…我……”子魚見著了一手將自己養大如父親一般尊重的師父，心下感慨萬千，有千百句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話到嘴邊偏偏又不想說了。

要怎麼說。要說什麼呢。

說自己隻是要幫心上人所以潛入極樂宮結果被強上，又失手被發現最後受了重傷隻得連招呼也沒打就一走走了四年？

還是說自己一時心軟幫了萍水相逢的朋友結果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從此落入風塵地？

這些要如何自己告訴疼他愛他的師父？但是….即使自己不親口說…師父其實也早知道了吧..否則他如何會來這藥王穀…

“師父你來…是有何要事？”子魚努力回過神來，轉移了話題。

“我隻是來告誡軒轅門主，你已有半月有餘失去消息，若是再不回去處理，恐怕你的師叔師傅又會來找子魚的麻煩。”他收起看著子魚時的憐惜的目光，明明是平常的語氣，卻生生讓軒轅如夢初醒般怔了一下。

“是我考慮不周了。”軒轅麵露難色，心裡一下子百味雜陳。他欠子魚太多太多，再傷他就連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了，而劍門，是他從小的夢想之地，偏偏這兩者不可兼得。是時候該做出抉擇了啊。

子魚看著軒轅的眉頭緊鎖，知道他一定內心在掙紮，在取舍間猶豫。真是….子魚在心中深深的歎了口氣。就算你回去了，就算你不能陪我隱居，我亦不會怪你啊。我知你心中有我一個位置就足夠了。這些天的悉心照顧陪伴也算是我賺到了。

“軒轅…….”子魚輕喚。

“怎麼了？”軒轅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兒，隻見他眼簾低垂不望著自己，嘴唇輕抿，過了會兒才抬起頭來，笑若春風。

“我的身體已無大概，你勿需掛念，你…..”

“我說過我會陪你一起隱退，再不會獨留你一人”子魚還未說完就被軒轅打斷。子魚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從前也是見過的。四年前一聲不吭的離開前那一晚，他也是這副神情，卻是終究決定獨自抗下所有擋了本該是屬於他的災難。

難道我就這麼不能讓你安心依靠麼，我的十四。“相信我。我回去處理一下殘留的事物，然後就決定下一任門主之位的人選。等一切安排妥當我定會回來接你。”

軒轅再一次表明他的決心。

這四年間的事情他其實並不知道的很清楚，因為畢竟他隻是從龍少那裡聽了個大概。不，不止四年前，其實在子魚尚還是十四時，他便不了解，不知道。他不知道子魚的不安是為何，但好在從此以後，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安撫他這顆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