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師,現在心情如何?”
隨行pd扛著鏡頭發問。
“他們走路我坐車,他們遭罪我享福。”喻聞單手托腮,“橫批:快活人生。”
隨行pd忍不住咧嘴笑。
“老師現在能享福,還多虧了席宿老師,有什麼想對他說的嗎?”
喻聞想了想。
“希望他今天彆偷我積分吧。”
隨行pd:“哦?喻老師認為席宿老師是‘偷金者’?”
喻聞翹著嘴角,笑而不語,“誰知道呢。”
可實則他口吻間滿是篤定。
鎖定席宿,倒不隻是因為他晨間露的那個破綻。
隻是席宿那句話提醒他了,按照往期節目,導演組照搬嘉賓提議的可能性為零,他們擅長在各種地方偷換概念,模糊主語,構造陷阱。
捕捉不了熱點,剪輯敘述混亂,創意幾乎沒有,但跟mc們‘鬥智鬥勇’倒是非常出彩——神奇的《山間》節目組。
他當時提議的原話是“通過肢體觸碰固定部位竊取積分,觸碰同組成員積分翻倍”,這條規則還算完整,沒有太大漏洞,但缺乏主體。
(誰)肢體觸碰(誰)的固定部分,能竊取積分呢?
如果可以選擇,對於‘偷金者’而言,自己在這兩個括號之外,才是嫌疑最小,最保險的的吧。
比如,宋成磊觸碰喻聞的頭發→席宿竊取喻聞的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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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聞仰臉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鹿鳴山石梯。
喻聞:“宋老師快到了嗎?”
跟隨pd打開手機,看了眼共享地圖,“其他老師可以選擇不同路線,難度越大積分收益越高,宋老師選的最遠一條,大約還需要一段時間。”
喻聞滄桑道:“麻煩您給他發條消息,問問他的出租車師傅電話。”
跟隨pd:“您要出租車電話……”
喻聞:“打車回家。”
知道你們這節目變態,沒想到會這麼變態,每一個挑戰分明都是在為培養特種兵做準備。
節目組準備了遮陽傘和供給點,喻聞混在工作人員當中偷偷躲陰,過了十點,日頭盛烈起來,燥得人發暈。
大家都在忙碌著,獨他一個人無聊,怕影響到工作人員,喻聞起身在山腳附近溜達了一圈。
工作日大上午,爬山的人不多,可以說近乎沒有,他在供給點三百米左右找到了一間新中式公廁,乍一看古色古香,兩側還有雕花窗。
內裡也很整潔,散發著一股尚未被霍霍過的優雅,似乎剛剛打掃過衛生,空氣中有消毒劑的味道。
最關鍵的是,裡麵有空調。
喻聞隨手扯了兩張紙,進隔間將馬桶表麵擦拭一遍,便盤腿坐在上麵打起遊戲。
不到十分鐘,有人進來。
喻聞戴著一隻耳機,聽到了,並未在意。
那人進了他隔壁的隔間,窸窸窣窣的,還有背包拉鏈拉開的聲音。
屏幕上綠色方塊連成一大片,喻聞清理著兩側的多餘色塊,試圖把更多的綠色連起來。
“導演……關於這個情節,我有點疑問……晚上有時間嗎……”
隔壁在放音頻。
聲音不大,不知從哪兒偷錄來的,帶著磨損沙沙聲,時不時還卡斷一下。
喻聞消掉一個紅色塊,聽到下一句,手猛地一抖,把裂成兩半的綠色消了。
“哦,楚晗。”
綠色腰斬得隻剩七八個,損失慘重。
喻聞卻暫時沒有懊惱的心思,退出遊戲小程序,摘下了耳機。
高導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即便全損音效也能準確無誤地聽出來,因為他說話的腔調、聲量和暴躁感獨一無二。
夾雜著沙沙聲的音頻裡,高開宇相較平時嗓音微啞,在噪音的影響下有股詭異的溫柔。
“行,晚上來找我。”
喻聞大腦飛速運轉。
第一:隔壁是誰?第二:這份音頻有什麼意圖;第三……
為什麼又讓他撞上了?
這是需要路人甲的場景嗎?
喻聞頭腦風暴的這幾分鐘,隔壁開始敲電腦,喻聞耳聽好幾個音頻被剪切到一起,變成曖昧不清的“潛規則現場”。
他眉頭一擰,打開了手機錄音。
之前就碰上過,楚·象牙塔剛出社會大學生·晗不懂得人情世故,群頭說什麼他都照做,在喻聞解圍那次之前,他也找高導聊過幾次劇本,但他表情正直,表現正直,兩人都沒多想。
直到男n號擺明潛規則的意圖,高導發難,楚晗才猛地回神。
那之後他自然再沒有與導演單獨相處,可先前的對話若是泄露,剪一剪拚一拚,實在是惹人遐想的素材。
看來今天要做一名正義的路人甲了,喻聞歎著氣想。
他悄悄將手機收音孔向下移動,試圖從底下靠近聲源,錄到更清晰的錄音。
彆人惡剪,他偷錄彆人惡剪,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洗手間又走進來一人。
喻聞注意力根本不在其他人身上,反倒隔壁的音頻驟然暫停,格外做賊心虛。
那幾段錄音已經被拚接在一起,本就耐人尋味,稍微調換次序再加上黑科技推波助瀾,堪稱重磅炸彈。
有人進來前,隔壁廁友正在播放成品,欣賞自己的傑作。
有人進來,他立馬按了暫停。
喻聞猶豫了下,為了避免剪輯嫌疑,保證音頻完整,他決定把成品一起錄進來,便沒有結束錄製。
他默默對小便池前小便的那位仁兄道歉。
——對不起,不是故意把你撒尿的聲音錄進來的。
如果以後這段錄音製裁了不法者,讓楚晗和高開宇給你送錦旗。
上書:一尿封神。
阿門。
“喻老師?”正亂七八糟想著,外間那人洗完手,又折回來,對著空蕩蕩寂靜無聲的洗手間喊道:“喻老師,你在這嗎?”
喻聞:“……”
我的老天鵝。
他屏息凝氣,隻覺得心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抿緊了嘴唇,決心死也不回話。
那人走過來,依次推開隔間門,推到喻聞這間,見推不動,敲了敲,“哥們,你蹲多久了?”
喻聞:……如果可以我想蹲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你見過我們家喻老師嗎?很瘦,臉很小,右眼眼尾有顆淚痣,整個人布靈布靈發著光,一看就是藝人的一個年輕男孩子。”
喻聞:……謝謝。
見他不答,外麵的人嘟噥了聲:“害什麼羞……總之大兄弟,你要是見到我們喻老師,告訴他其他mc快到齊了,要開錄了,讓他趕緊回來奧。”
喻聞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心中百轉千回,百感交集。
隔壁發出一聲悶響,把喻聞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他下意識豎起耳朵。
許是慌亂間觸碰到播放鍵,那段音頻竟然再度播放起來。
喻聞直接彎腰,拿收音孔對著隔壁。
不過是一段一分鐘左右的音頻。
隔壁剪輯很快,他錄得也很快。
筆記本被重重合上時,他已差不多錄完全程。
喻聞手速奇快給錄音備了份,順手給高開宇也發了一份,文件傳輸到一半,他似有所覺,抬起了頭。
一顆藍腦袋從廁所上方探出來,陰森森地盯住他。
喻聞被這幻似恐怖片的一幕震懾到,爆了句粗口。
喻聞:“我靠。”
席宿擰緊的眉微微揚起,咬牙切齒:“喻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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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人影你追我趕地衝出公用洗手間。
喻聞看似在走,實則在跑,拿出了逃命的速度,蛇皮走位躲避席宿伸來的手。
席宿緊隨其後,幾次差點伸手抓住他後衣領,都被他魚一樣從手底下溜走了。
“草。”席宿低罵了聲,聲音近在咫尺。
看,看,本性暴露,臟話都出來了。喻聞更篤定他要殺人滅口,疾走成一條扭來扭去的蛇。
“喻老師……”席宿似乎想說什麼。
喻聞:我不聽,我不聽。先逃為敬!
“喲,喻老師,席老師,快來快來,就等你們了。”眼尖的工作人員發現他們衝刺而來的身影,慈祥和藹的笑容在喻聞眼中散發著聖母瑪利亞的光輝。
得救了!
最後幾步,他加足馬力,狂奔過去。
“楚老師——”
楚晗剛剛站定,滿頭大汗,正喝著水,一個小炮仗從山道上衝下來。
喻聞一把衝到他身邊,心有餘悸,“哦,楚老師,見到你真好。”
楚晗差點被砸飛出去,眼前的景物都跟著晃了一晃。
楚晗:“我……”
他剛好像看見他太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