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下了幾天的雨,整條街上都不見一個人影。不知是因為心裡煩悶還是什麼原因,蘇娘總覺得整個得意樓裡都彌漫著一股黴味,連那一地窖的酒香都蓋不住這似是帶著腐朽氣的潮味。站在櫃後,隨手撥弄著算盤上圓潤的珠子,回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入侵。
那個冷若寒冬的男子,沾著濕氣的濃眉,英挺的鼻梁,兩片薄薄的唇吐出的話語就像是臘月時屋簷下掛著的冰淩,尖利且帶寒氣。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什麼是痛徹心扉,盛夏的溫度,火辣辣的太陽,可她卻覺得自己身在後山的雪潭,撲麵而來的俱是冷意。
蘇娘猛地一驚,睜開雙眼,看見對麵桌上拄著腦袋打瞌睡的三子,恍然想起自己還在得意樓中,微微舒了口氣,伸手扶上額際,微微按了按太陽穴。顏顏這丫頭,不知又上哪去了,這麼大的雨,也虧得她還有這個興致。
“門主,就在這休息吧。”
“嗯。”
聞言,蘇娘忙打起精神,端起笑臉,準備迎接客人。
一隻穿著白虎雲頭靴的腳跨了進來,蘇娘微微頷首,不錯,有錢人,眼裡的笑意不覺又多了幾分。正想迎上去,以示熱情,卻不想那人已踏進了大門。蘇娘一抬眼,正準備招呼,卻在看清那張臉後將臉上笑意儘數隱去。
怎會是他?怎麼可能?一時間蘇娘的腦中一片混沌,隻聽到樓外淅淅瀝瀝的雨點擊打在琉璃瓦上的脆響。
那男子一身白色緞麵的長衫,腰間係著金色龍紋腰帶,綴著一塊龍紋玉。麵容清俊,劍眉星目,隻可惜周身俱是寒氣,讓人看著心裡發怵。此刻他正冷眼掃過店堂,瞥見三子嘴角掛著的口水,頓了頓,轉開目光,繼續向右掃去,待他看到櫃後一身月白色絹布衣裙的蘇娘,微微怔了怔,嘴唇微張欲說什麼卻終是黯然。跟在後頭的淩立天卻早已張大一張嘴,一雙大眼直盯著蘇娘,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一時間,店內氣氛煞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