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十六歲的時候,最喜歡在大太陽天裡蜷在家當宅女,當然,這是很新穎的現代用詞,原先沒有這麼潮的說法,我也隻是為了避免曬傷才不出去的。
於語是我的初中同學兼高中同學,我倆一直有很深厚的革命友情,比如說相約蹺課去看露天電影,考試時共同作戰取得驕人成績,收到情書一起研究筆跡,當然,事跡太多了,怎麼說的完?
總之,我們被老師歸為為“形影不離”“如膠似漆”的團夥“犯罪分子”。
你也可以把我們理解為“問題學生”。
關於這些我都不多說了,因為我和於語的事實在沒什麼好談的,就同大多數泯滅在時光裡的少年一樣,張揚過,沉默過。
我一直那麼單調的生活,十六年來一成不變的黑白色彩,終於有一天,全部鮮活。
我們這裡的學校很陳舊,不比大城裡,雖說也是個鎮子,經濟的發展速度卻根本比不上烏龜。所以,當一位大城市的孩子要來我們學校就讀時,整個鎮子都沸騰了。唉,你能想象當時的鄉親們多麼的無聊了吧,茶餘飯後的,就逮住這個話題不放了。
“顧念,我說了那麼多,你好歹回我一句吧。”
這時候數學試卷上的64分把我弄得一腦袋漿糊,哪聽得進她的碎碎念。
敷衍了一聲,我道:“你還不回去,整天膩在我們家的。”
“你哪能這樣啊?!”於語崩潰的表情。
“哦,不這樣哪樣啊,天天看你媽來我家提人的。”我愁眉苦臉,“於語,你說我這64分怎麼辦啊?”
“怎麼辦?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她說的一臉無所謂。
我瞟她一眼,問:“難不成你考得很好?”
她淡定地笑道:“本人畢生最光輝成績,22分,為我班墊底。”
我笑地尷尬。
她扯開我的試卷,又說:“我們不說這個了,剛才我說的,二年1班的寧皓,我們明天去看看他好不?”
“啊?他是你哥啊?那麼激動的。”我奮力奪回我的試卷。
“什麼我哥啊,我剛才說那麼多白說了!”她氣得一臉憤慨,“寧皓寧皓,新轉來的插班生,我說幾次你才聽得進去?”
“哦,聽到了。”我繼續對卷子歎氣,“他成績好不,唉!”
於語一拍腦門,就差要吐血身亡了。
“於語!!”彼時客廳裡一中年婦女的尖利喊叫劃破靜寂。
於語哆哆嗦嗦地提起書包往我房間的窗子邊靠近,我還沒來得及叫她,她就一個瀟灑地翻了出去,隨即聽到“噗通”一聲。
她可能忘了,我家已經從一樓搬到了二樓,我剛才都還沒說出口,她就……
——唉!
房門傳來敲擊聲,聽見於語的親娘喊問道:“顧念啊,我家小語在不?!”
我開門,一臉優雅的笑:“阿姨好,於語不在我這裡。”
她媽尷尬地扯出一個笑,退出去朝我媽抱怨道:“我這女兒一點也不讓人省心,大晚上的也不按時回去,顧念媽啊,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聊啊!”
我媽很禮貌地應了聲,隨後是關門聲。
我正舒口氣,房門又被敲響。
媽一臉嚴肅地走進來,說:“交出來吧。”
我裝傻充愣:“什麼什麼?交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