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第一劑,大吐一回,連幾天前吃的沒消化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吐到最後實在沒東西吐了,就不停的吐黃水……
我吃第二劑,簡直是坐在茅廁裡出不來了,拉的我雙腿發軟,兩眼冒金星……
吃第三劑藥,我兩眼一黑,失明了。嚇得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瞎了……
好在,他就開了三劑藥,不然,我沒被腿傷折騰死,先被他的藥折騰得去見閻王。
走路方便之後,我整天在院子了晃悠,躺了好久,必須活動活動,不然,腿部肌肉該退化了。
巧不巧,我在水池邊的小亭子裡碰見李信之。他一個人坐在那兒下棋,左手執黑子,右手執白子。
我很好奇,想問他為什麼不找一個人跟他下,可是見他那麼專注的表情,我又不好意思打擾,隻好站在旁邊看著。
以前在孤兒院,我們買不起圍棋,就在紙上畫出格子,然後用兩種不同顏色的筆代替黑白子下。現在想想,真的很懷念那時的日子。
我沒說話,他倒是先開了口:“如果沒事,你還是離開吧,我下棋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
一句話把我講了個大紅臉,我還沒見過這麼直白的逐客令呢。
“那個,我想問問你的傷?”
他下了一個白子,說道:“不礙事。”
那我就放心了,這些天,總想著找個機會問他,可總是見不到他。
“不打擾了。”
我轉身就走,剛走幾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很佩服你,不僅想好了借口,而且連窗子都做了手腳,簡直是天衣無縫。”
他的視線從棋盤上移開,抬頭看著我,眉間擰成一個川字,說道:“我從未動過窗子。”
五雷轟頂!不是他弄的,那是誰?
“這事我會查清楚,但不管是誰弄的,他都是在為你著想,所以你也不必擔心。”
我點點頭。
那日李信之帶著我和僅剩的二十七騎回來,他對老夫人的解釋就是打獵遇刺,殺手用我的性命要挾,命他自刎。一番廝殺之後,他所帶的一百騎就剩下二十七個。
我相信那天出去打獵的人傷亡甚多,但我也知道,他在崖下安排的兵馬絕對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老夫人。
從亭子裡出來,我再沒心思閒逛了,乾脆回了房間。一開門,就看見淩雲坐在屋裡,悠然的喝著茶。
我順手關上門,在他對麵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今天你沒有趕我走。”他先開了口。
我抿了口茶,把玩著手中的杯蓋,似是無心的說道:“淩雲,我有話問你,你要老實回答。”
清脆的瓷器相碰的聲音傳來,淩雲捏著杯蓋,一次又一次的在杯口滑過。
“我剛從池邊小亭回來,你和他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是我在窗子那裡動了手腳,否則,李信之編的說辭就有天大的漏洞。”
從我醒來那天淩雲對李信之的態度,再加上剛剛李信之說的不是他在窗子上動手腳之後,我便想到是淩雲。
“那天,我吩咐了紅兒不準讓任何人進來,沒想到,她還是讓你進來了。”
就像收買連珠子她們一樣,這家夥一定也收買了紅兒。
“你那天去找李信之了?”
“嗯。”
“為什麼?”
他的語氣裡沒有責備,卻透著說不清的傷悲。
我很難受,心裡好像堵了鉛塊似的,很沉很沉。
“我,我隻是想去玩玩。”
“當”,我驚得閉上眼睛,淩雲手一揚,茶杯應聲落地。他發火了,他生氣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雙手搭在桌邊,傾著身子,極力壓製他的怒火,說道:“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我有些動搖,我該說嗎,我能說嗎,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訴他嗎?告訴他我身上的蠱毒,告訴他我是軍夜玄派來的,告訴他我和李信之的協議?
我張開嘴,想說,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好像真的傷到他了。
他忽然一個箭步走到我麵前,抱著我的肩膀說道:“小九,跟我離開這裡吧,永遠不要再回來,這裡不適合你,真的不適合。”
離開這裡?
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更沒有想到淩雲會這麼說。我吃驚的瞪大眼睛看著他,一時間竟忘了回答。
他雙手用力,搖著我的肩,情緒失控的吼道:“你還想留在這裡嗎?你想想,自從你碰到他,你有沒有碰到什麼好事?上次你腹痛昏迷差點沒醒過來,這次你腿上受傷,發著高燒被他帶回來。你還想留在這兒嗎,他究竟有什麼值得你留念的,讓你這麼不願離開?”
我被他晃得發暈,忍不住甩開他的手。我抬頭看著他,眼前的淩雲還是我認識的淩雲嗎?還是那個嘻嘻哈哈,天掉下來當被子蓋的淩雲嗎?他很痛苦,好像已經魂不附體了。
“淩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甩開你的,我隻是……”
淩雲打斷我的話,喃喃的說道:“我知道,知道,我都知道,都知道,都知道……”
淩雲重複念叨著這話,黯然的轉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我忽然覺得自己好過分,覺得心好痛好痛。
眼淚不聽話的簌簌往下落,淩雲最後一句話傳進耳中。
“你彆忘了,他是有妻室的!”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他有妻室,而我也從沒想過要和他有什麼關係。
真的,沒有想過!
淩雲走了之後,我就呆呆的坐著。朗月,你在哪兒呢,要是你在我身邊該有多好,你一定能幫我的,是不是,你一定知道該怎麼辦。
陽光將門的影子拉得好長,我看著門影由長變短再由短變長。腦子裡一片空白,人好像已經集中不起來思緒。
直到晚上杳渺來找我,這讓我很意外,雖然每天都會看見她,但這幾個月來我們說過的話加起來應該不到十句。
“嫂子你坐。”我忙著去給她沏茶。
杳渺拉住我的手,叫我也坐下。
“九姑娘不要忙了,我說完幾句話就走。”
我坐在她身邊,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妹妹,有些話就直說了。”
我心裡有點毛毛的,感覺好像沒什麼好事,我努力回想著,確定自己沒做什麼壞事。
“你對允之的印象如何?”
“啊……?”
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我理了理思緒,說道:“我想,如果他身體健康的話,成就應該不低於他的哥哥。我們是,朋友。”
聽了我的話,杳渺很開心的笑了起來,繼續問道:“那你覺得信之如何?”
我瞄了她一眼,她不會和淩雲一樣,也以為我和李信之有個什麼吧。
“大公子是個了不起的人,我一直很敬佩他。”
她追問道:“除了敬佩難道就沒有其他感情了?”
哇塞,她說的也太直了吧。我背後冷汗直冒,這感覺就像是我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似的,我急得直衝她擺手。
“嫂子你彆誤會,我跟大公子什麼都沒有!我一直把他當自己哥哥。”
杳渺忽然握緊我的手,安慰道:“如果我說有一個人,你對他既像對允之那樣,把他當朋友,又像對信之那樣敬佩他,你會喜歡他嗎?”
“我……我不知道。”
我隻能這麼說,沒發生的事,誰知道它會向什麼方向發展。尤其這還是關於感情的。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
杳渺鬆開我的手,替我理了理兩鬢的亂發,柔聲道:“好妹妹,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點頭。
“算起來,你到我們家已經快半年了。這半年裡,我和娘一直把你當自己人,娘和我都想著……”
“想著什麼?”我最不喜歡彆人說話說一半了。
“想著將你許配給允之。”
我的上帝啊!
我徹底呆了。我和李允之?夫妻?天,這件事發生的概率比火星撞地球還要小。
我的嘴角抽了抽,繼而臉也跟著抽了抽,後來眉毛也跳了跳。
她們以前不是都來勸我接受淩雲的嗎,怎麼現在又要把我往李允之那裡推?
“那個,嫂子,我,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也很感謝你為我的婚事著想,我和允之,真的……,唉呀,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舌頭在嘴裡打結,明明想好的話到嘴邊就變了。
杳渺緊張的問:“你不喜歡允之?”
“不是。”
她鬆了口氣,說道:“那就是喜歡了。”
她興高采烈,激動萬分,拍手道:“允之果然沒看錯人,我現在就去告訴娘,讓她來辦你們的婚事。”
坦白說,我到李府的半年裡從未見杳渺笑過,她的笑容很美,就是雨後的清荷,淡雅純真。隻是,現在時間不對啊。
“嫂子,嫂子……”
我在後麵一個勁的叫,可是杳渺眨眼間就出了房間,我剛追出去,隻看見她轉了個彎,消失在回廊裡。
我欲哭無淚啊。
就算我要嫁,也不會找個藥罐子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