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顧緋猗的目光像是一條冰……(1 / 2)

第14章

太子府都是絡繹不絕的來探望的人。

見謝長生來,想到他變成癡兒的事情,都一邊好奇地打量著他,一邊誠惶誠恐地讓他先去探望。

說得就好像謝長生是什麼珍稀動物一樣。

——你說他要是在這支個攤子收門票,一天下來也能賺不少錢吧?

收回思緒,謝長生憨憨地把手臂舉起,放下,舉起,放下。

他像個開瓶器成精似的,憨笑著說:“你們先,你們先。”

山羊胡的官員財主們驚訝地看著謝長生。

心道果然是傻了。

之前那個嬌蠻的,動不動就要拿鞭子狂抽人,牙尖嘴利的樣子竟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謝長生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他更賣力地表演起來——

對著花瓶自言自語,啃一口椅子把手,蹲在地上對著牆角嘿嘿笑。

看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等謝長生對著缸裡的兩條錦鯉把嘟嘟囔囔地講完了兩個自己胡編亂造的故事後,前麵的人終於都探望完了謝澄鏡。

被侍女領著,謝長生一路來到謝澄鏡的臥房。

剛到門口,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走近些,看到謝澄鏡麵色蒼白,靠在床上,用來掩唇的手帕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謝長生上前,幫謝澄鏡拍了拍背。

好半天後,謝澄鏡終於平靜下來。

他帶著虛弱的笑意看向謝長生:“長生,多謝。”

又道:“長生來時吃飯了沒?……咳咳、渴不渴?我這有他們拿來的上好的……”

謝長生心裡歎了口氣。

生著病還要見這麼多客,操這麼多心。

這病能好麼?

謝長生上前,按著謝澄鏡的肩膀,一把將他按倒在了枕頭上:“大哥睡覺。”

“長生?”謝澄鏡要起身:“大哥不困。”

謝長生雙眼寫滿了呆滯,語速卻很快:“大哥睡覺,生病了要睡覺。你不睡覺我就去把你的花瓶全都摔碎,衣服全都撕了,缸裡的兩條魚也活活咬死。”

謝澄鏡:“……”

什麼野人行為?

謝澄鏡失笑,卻又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止住咳,卻還不肯放棄。

又掙紮著要起來:“長生,你聽大哥說,外麵的那麼多人可都是要見大哥的,大哥……”

“生病,睡覺覺。”

謝長生很執拗:“我給大哥唱歌,大哥睡覺。”

說著開始哼哼起了搖籃曲。

謝澄鏡被他按著,根本起不來,哭笑不得地看著謝長生,最終,他歎了口氣。

“長生……”

謝澄鏡小心翼翼的:“你彆唱了,大哥睡還不行麼?”

謝長生:“……”

有這麼拐著彎地說人唱歌難聽的麼?

傷心。

看謝澄鏡真的閉上了眼,謝長生這才滿足。

謝澄鏡是真累了,沒過一會兒,他就緊閉著眼,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即便屋子裡沒有其他人在,但謝長生還是不敢怠慢,時刻保持演技。

他把謝澄鏡床邊攏著的紗帳摳了幾個小眼出來,出門前,還不忘在謝澄鏡床頭放了兩個自己捏的泥巴章魚在他旁邊充當左右護法。

靜悄悄地溜出房間,謝長生對等在門口的侍女道:“大哥睡著了。”

侍女們互相看看,感激地道:“多謝小殿下哄太子睡覺。”

看她們總算是鬆了口氣的模樣,想必是為了勸謝澄鏡休息,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謝長生擺手:“不用客氣,記住我的名字叫雷鋒。”

-

回宮後天色已經晚了。

但今天的日常還沒做。

謝長生打著燈籠來到禦花園,又開始捏今日份的泥人。

三隻頭的小貓,九個頭的蚯蚓,扭扭曲曲的高樓。

等泥人都乾了後揣在懷裡,又舉著追著小太監跑:“窩窩頭一塊錢四個嘿嘿!”

謝長生覺得自己就是“自從得了精神病整個人精神多了”的優秀案例。

等玩累了,正打算回去睡覺。

卻見有一人走近。

是顧緋猗身邊的太監,馮旺。

他徑直走朝謝長生走過來:“掌印大人邀小殿下去一趟。”

謝長生打了個哈欠:“唔,我累了。”

馮旺的態度很堅決:“若小殿下累了,奴才可以背著小殿下過去。若小殿下困了,可以在奴才背上睡一會。”

謝長生知道顧緋猗是執意要見自己。

他嘿嘿笑著,爬到馮旺的背上,突然問他:“我可以拔你的白頭發嗎?”

“……可以。”

於是謝長生伸手揪了一根:“啊,拔錯了,是黑的。”

又伸手揪了一根:“啊,又錯了,是黑的。”

“嘿嘿嘿,好黑哦。”

馮旺:“……”

陽蘿在一旁忍笑忍到肩膀發抖。

一路來到顧緋猗的住處,催道:“小殿下快進去吧,掌印大人等了很久了。”

謝長生“哦”了一聲,將手裡一小撮頭發交還給馮旺。

馮旺沉默地接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謝長生眼花,他看到馮旺的手好像微微顫抖了一下。

看著謝長生的背影,陽蘿嘴角的笑意一點點的,收斂起來。

從微笑的弧度,變成平直的弧度;

最後,嘴角微微下撇,變成了一個略帶苦澀的弧度。

這些日子她的心,實在是七上八下,抖得厲害。

從謝長生落水,擔心自己會被問罪賜死;

到意識到謝長生變傻的憂慮;

再到發覺謝長生和之前變得完全不一樣,變得好說話的喜悅;

再到謝長生竟然敢當眾頂撞皇上的惶恐;

再再再到如今,

謝長生竟被掌印盯上。

謝長生把所有事情,所有人都忘了。

可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