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遊禮和另外三名同學一起輪到值日。
正常分配都是兩兩合作,分彆完成教室和操場的打掃。
可其他三人都嫌掃樹葉耽擱時間,要麼找了借口推脫說自己家裡有事要早點回去,隻能打掃教室,要麼乾脆連借口也懶得找,直接就安排遊禮去打掃。
反正相處下來,大家也都知道遊禮不愛說話,平時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這樣子的人,肯定不會拒絕彆人的要求。
遊禮也確實沒爭辯,帶上打掃工具出了教室。
在操場邊悶聲打掃了十幾分鐘,堆積的落葉才被清理了將近三分之一。
為了避免一陣風過來再把掃好的吹散,他先將那些倒進了垃圾箱。
三分鐘後再折回來,操場邊的看台上多了一個身影。
是蓁蓁。
她坐在看台的第三層台階,腳邊擺著書包和水杯,大腿上擺著攤開的素描本,正低頭在往上畫畫。
白色的耳機線偶爾會耷拉下去,她反手撥開,又繼續投入,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過了會兒,另一個女孩繞到她身後,伸手輕拍她的右肩。
她朝右扭頭,不見人影。
這才意識到什麼,又朝左扭頭,摘下耳機對著那女孩笑,“你好幼稚,我的奶茶呢?”
女孩在她旁邊坐下,遞上一杯奶茶,伸長脖頸朝她的素描本上看,“哇,進度好快,這幅又快畫完了!”
蓁蓁“嗯”一聲,戳開奶茶吸進嘴裡。
雙頰被奶茶撐得鼓鼓囊囊,和她圓溜溜的眼睛一襯,整個人都可愛得不得了。
奶茶咽下去,她才答:“主要還是在這裡畫畫環境真的很好,又寬敞又不會被打擾。”
女孩點點頭,沒再出聲,隻默默待在一邊看漫畫。
遊禮還在邊上繼續掃地。
看台上兩個女孩偶爾會聊聊八卦,偶爾也會因為耳機裡播放到一首兩人都喜歡的歌曲激動不已。
時不時也會傳出明朗的笑聲,遊禮就會循聲抬頭去看。
那天之後,一直過了三周才又輪到遊禮值日。
這次沒等其他同學開口,他自告奮勇要去掃操場。
沒出意外,蓁蓁仍然捧著素描本在那裡畫畫,仍然坐在看台第三層的位置,仍然戴著白色的有線耳機。
臉上仍然有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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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許多年後的今天,這樣的笑容仍掛在她臉上。
不同的是,今天這個笑容是給他的。
十點四十,演出終於結束。
原定時間本來是八點到十點,這下從七點多就開始,硬生生超出了將近兩個小時。
酒吧老板絕口沒提加錢的事情,畫餅倒是一流,說什麼之後有需要會找他們,還會把他們介紹給其他做這個行業的朋友。
嶽安是他們當中最年長的,經曆的事情也比他們更多,這種時候自然就擔負起了維護權益的職責。
逮著老板軟磨硬泡半天,才好不容易換來人家一句:“今天太忙,過兩天給你們加上。”
空口白牙的話,到時候人家肯定不會認賬,嶽安準備繼續說話。
付行簡往前邁了兩步,橫過去將酒吧老板攔住,沒好氣地看過去。他將手機視頻錄製打開,往那人麵前湊:“行,你說,過兩天具體是哪年哪月哪日,一開始敲定的演出時間和演出費用是多少,實際演出時間和該加上的費用又是多少。”
“一五一十對著鏡頭說。”
付行簡平時話不少,但多數時間是在貧嘴,從沒操心過這種事情。
今天忽然滿目陰沉,加上本就渾身肌肉,又比對麵那人高出大半個頭,氣勢上很是唬人。
那人一愣,臉上還是圓滑的笑容,“咱哥幾個沒必要這樣,我今天忙,改天肯定會給你們結的。”
付行簡不吃這套,又往他身前擠了擠,說話聲比剛剛還大,顯然沒有罷休的意思。
附近的客人們被這頭的動靜吸引,紛紛偏頭看過來。
畢竟才第一天正式營業,那人也不想把事情鬨得太難看,這才終於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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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收拾好樂器往外走,於格問:“付行簡,今天心情不好啊?”
付行簡“啊?”了聲,答道:“沒有啊,乾嘛這麼問?”
嶽安撇撇嘴:“你剛剛那副架勢,像要吃人,連我們幾個都嚇到了。”
聞言,付行簡偏頭從身邊三人臉上掃過。
他們正默契地點頭。
他輕“嘖”一聲,恢複玩笑的語氣:“嘿,我說你們有沒有良心,我不是為了你們啊?現在看著手機裡的餘額變多了,你們不開心?”
“開心……”
三人冒出這麼一聲,說著開心,卻語氣沉沉。
付行簡的笑臉也消失不見,歎著氣說:“我隻是想,一起演出的機會也沒幾次了,該有的回報還是要拿到……”
這些對話被站在門側的霍蓁蓁全數聽見,她抿抿唇,心情也有些沉重。
見幾人靠近,還是彎唇笑著揮了揮手:“你們好,我是霍蓁蓁,上次見過的。”
幾人先後和她打招呼。
遊禮微笑著上前半步:“演出提前開始了,所以你發來的信息,我剛剛結束的時候才看到。”
她“嗯”一聲,“你沒回,我就猜到你是在忙。”
看他們在對話,三人對視一眼便朝後頭停車的位置先走了。
霍蓁蓁這時又說:“我就是跟你打聲招呼,他們還在等你,我也要回去了。”
她笑笑,和前兩次一樣又是一聲“拜拜”。
眼看她已經要轉身,遊禮輕喊了聲:“霍蓁蓁。”
“嗯?”霍蓁蓁停下,目光在他的一雙黑眸間停住。
遊禮問:“我們現在算是朋友嗎?”
“嗯。”她點點頭。
遊禮接著問:“那作為朋友,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