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比我預想中順利很多。這段時間,我接觸新的領域,聽了不少以前不會去聽的音樂,積累到很多經驗。”
說起這些收獲,她滔滔不絕:“就像是空白格,他們的歌多以輕快的曲風為主,旨在為樂迷們帶來更好的觀演體驗。再比如你們臨時約會,則更多是節奏強烈的歌曲,就像你們的樂隊名一樣——”
“臨時約會,不就是把每一次的演出都創造成一場暫時脫離現實的約會嗎?”
遊禮彎了下唇,回應道:“嗯,我們當初決定給樂隊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確實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當初……
說到這裡,再想到現在樂隊麵臨解散,他本就淺淡的笑意刹那消失。
霍蓁蓁瞥他一眼,還是問道:“你們是為了多賺錢給樂隊爭取存活機會,所以才會去酒吧演出的吧?”
“嗯,”他點頭,“剛組樂隊那會兒,我們幾個就經常在酒吧、咖啡廳,還有新開業的商場這些地方演出,那時候靠著‘將來總會站上更大的舞台’這樣的話相互安慰。”
“現在,卻又回到原點了。”他輕笑了聲,聽得人心酸。
霍蓁蓁能體會這種感覺。
她一直目標明確,信誓旦旦說自己將來一定要當大畫家。
從小到大,也時常聽身邊的人誇讚她有天賦、畫得靈動。這樣的話聽多了,連她自己也深信不疑,覺得憑自己的作品,將來成名還不是輕而易舉?
大四的時候,她順利進入自己夢寐以求的公司,成為那家公司首席畫師手底下的五名實習生之一。
本以為這會是她繪畫生涯的正式起航,卻沒想到,她從進公司開始,經曆被打壓、被盜稿,作品被署他人的名字……
一係列的事情讓她逐漸喪失自我,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適合畫畫這份工作。
那段時間,她不止一次想過放棄。
現在的遊禮和他的臨時約會,心境大約也類似吧?
她眸色沉下來,試圖安慰他:“怎麼會是回到原點呢?這些年你們走過的每一步、唱過的每一首歌,都是你們生命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況且,現在不是還沒真的走到那一步嗎?”
“你說呢?”她停下腳步,側身麵向他。
近在咫尺的一雙明眸透出誠懇,遊禮和她對視半秒,應了聲:“嗯,你說得對,還沒真的走到那一步。”
霍蓁蓁自顧自點頭,往前跟上他的腳步,想到昨天沒得到回複的話題:“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遊禮抬手觸了觸鼻尖,“最近還有幾次演出要準備。”
她應:“好,那就等之後再說。”
他“嗯”一聲,餘光落在她側臉。
其實就算籌備演出,一頓飯的時間也並不是真的沒有。
他隻不過想,能用這件微不足道的事,在她的世界裡占一隅之地。
兩人順著小巷走到儘頭,正要右拐進小區,霍蓁蓁包裡的手機響起來。
她停住腳步按下接聽:“媽媽,今天又是這麼晚才關店回家啊?”
那頭的朗月之“嗯”一聲,反問:“是不是又在熬夜趕稿呢?”
她應:“沒有,出去玩了會兒,現在剛到小區。”
朗月之叮囑:“勞逸結合是對的,之前那個畫稿折騰兩三個月,本來也應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接新的,你倒好,沒兩天又開始忙起來了。”
“我沒事,”她笑笑,“這次的畫稿完成挺順利的。”
知道勸不聽,朗月之隻好說:“好好好,你自己協調好,總之彆太累。”
霍蓁蓁點頭:“我知道啦,您和爸爸也要注意身體。月底有個高中同學結婚,我正好回家待幾天陪陪你們。”
又是老掉牙的一番囑咐的話之後,霍蓁蓁才笑著掛斷電話。
她悶頭將手機塞回包裡,和遊禮說:“前麵第二幢就到了。”
遊禮應了聲“嗯”,聲調壓低冒出一句:“抱歉,我不知道你之前忙了那麼久沒休息。”
“啊?”霍蓁蓁張大嘴巴。
反應過來他應該是聽見了剛才電話裡的對話,才笑著說:“乾嘛抱歉,是我自己接下這個稿子的。”
遊禮眼眸微垂,有些自責。
畢竟話是這麼說,可深究起來,促成這次合作,到底還是因為他的私心。
因為他想靠近她的私心,才會讓她先前忙了兩三個月,在本該好好休息的時候卻緊接著又開始給空白格畫封麵、跑排練室。
她往他身前挪了小半步,仰著頭咧開嘴笑:“這次的合作我很開心啊,認識了那麼多新朋友,比如空白格和濤哥。”
“還有你。”
最後三個字滑進耳朵,遊禮心頭一顫,掀起眼簾看向她,“嗯,不早了,你快上去休息吧。”
她重重點一下頭,“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
說著,脫下身上的外套遞還回去:“你的衣服,謝謝。”
遊禮接下衣服,站在原地沒動,一直看她進樓口才轉身。
她拐過樓梯角,從樓道的小窗往下看時,正好見他慢悠悠折出去的背影。
那背影襯在冷寂的月色之下,就像窗外那棵靜默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