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練還在繼續,霍蓁蓁端起水杯喝水,順勢抬眼朝前方的四人看,仍舊是默契配合。
即使已經是演出過許多次、再熟練不過的歌曲,他們還是認真照顧到每一個細節。
她靜靜看了陣,重新低頭捏起電容筆往平板上戳。
原先她總不喜歡過於吵鬨的環境,說自己在那種環境裡難以思考畫麵細節,此時此刻聽著近在咫尺的樂隊演出,她倒一點沒覺得擾人,腦子裡甚至還冒出很多之前沒有的靈感。
一旁的婁嘉怡偏頭朝她的畫看,大片的綠色背景,由深至淺過渡,到畫麵最下方顏色最淡的地方才開始突出人物。
她杵著沙發挪了挪身子,湊近過去問:“蓁蓁,這是給雜誌畫的?”
“出版社。”霍蓁蓁沒抬頭,手上動作依然認真。
婁嘉怡“哦”一聲,餘光掃過遊禮,順勢問:“你和遊禮是怎麼認識的?”
霍蓁蓁應:“高中同學。”
婁嘉怡接著問:“他以前在高中什麼樣啊?”
說著,她抬眼朝前望,遊禮正悶頭在彈奏。每每這種時候,他總擺出一張生人勿近的冷臉,讓不知情的人看一眼他的表情就覺得難相處。
沒等回答,她隻好又自己先說:“反正上大學我認識他那時候,他不怎麼說話,我一開始以為是不是不熟所以那樣,沒想到後來認識好長一段時間,他也還是差不多,要麼不主動說話,要麼能省一個字是一個字,絕不多說。”
怎麼又是這樣的形容?霍蓁蓁手上的畫筆頓了下。
回想起和遊禮認識的這一個多月裡為數不多的碰麵,他好像並沒有傳說中的惜字如金。
她偏過頭答道:“其實高中時候我們雖然同校,但相互並不認識,是上個月他們演出那天才碰上。”
婁嘉怡眉頭一動,一雙眼睛滿含詫異,“不認識?”
霍蓁蓁點頭,鼻間漫出一聲:“嗯。”
她繼續低頭畫畫,漫不經心問了句:“怎麼忽然問這個?”
婁嘉怡怔住,下意識捏了捏手邊的抱枕,“閒聊嘛。”
她乾笑兩聲,補充道:“我是想起大學時候有兩次,有女生跟他要聯係方式,他一點情麵也不講,總是冷著臉就直接回絕了,所以就想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這樣。”
沒等霍蓁蓁做出反應,她岔開話題:“你再看付行簡,他就完全是和遊禮相反的人,不管是第一次見麵的,還是老熟人,他都能遊刃有餘地應對。”
“說得矯情點,搞創作的,多觀察不同性格的人,也能找到不同的情感表達方式,你說是吧?”她反問。
“好像有道理。”霍蓁蓁緩緩點了兩下頭,並沒多想,注意力又回到自己的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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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過去,排練室的門被人推開。
門側兩人察覺人影晃動,幾乎同時扭頭看過去。
進來一個年輕男人,鼻梁上架一副方框墨鏡。剛往前走了兩步,他便將墨鏡往腦袋上推,兩個手掌戳到一起朝臨時約會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樂器聲和演唱聲都消失後,他冷聲道:“不是上星期就說讓你們把這間排練室空出來嗎?”
站在正中的嶽安鼻間呼吸一沉,昂著頭看那人,語氣同樣沒好到哪裡:“不是上星期就說合同沒到期我們不走嗎?”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且詭異,霍蓁蓁蹙緊眉頭,擠到婁嘉怡身邊耳語:“這是誰啊?什麼情況?”
婁嘉怡同樣眉心緊擰,“海倫,他們的經紀人。”
“啊?”霍蓁蓁揚了下眉。
她懷疑是聲音太小她聽錯了,否則經紀人和自己的藝人,怎麼一見麵就火藥味這麼濃。
那頭的對話還在繼續,海倫咂了下嘴,墨鏡拎在手上,借著鏡腿往麵前四人指:“我懶得跟你們廢話,十分鐘,帶著你們的東西走。”
“哐”一聲,付行簡將鼓棒砸到軍鼓上,氣勢洶洶站起身:“你彆太過分了!我……”
海倫打斷他:“大家共事了這麼幾年,我本來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看,給你們下通知搬走的時候,你們就應該乖乖聽話,何必非要連最後的體麵也丟掉?”
“體麵?”付行簡近乎是咬牙切齒在說話,“貴公司口中所謂的體麵就是,在合同期內私自把我們的商演舞台給彆人,把我們寫出來的歌給彆人,現在連我們的排練室也要給彆人?”
他跨步上前,右手已經揪在海倫衣領上。
要不是嶽安和遊禮及時製止,拳頭早已落在海倫臉頰上。
兩人把付行簡拽到一邊,海倫也後退兩步理了理自己淩亂的衣襟,冷笑一聲,說道:“你們跟我撒氣沒用,更不用覺得是我們太過分,機會都是靠自己的,你們自己沒人氣、沒作品、沒投資,去到哪家公司都是這樣的。”
話音剛落,半開的門再次被推開,這次先後進來了五個人。
走在最前綁著臟辮的男孩左右掃一眼,“不是之前就說排練室已經空出來了嗎?我們定的logo可都已經帶過來了。”
海倫方才冷嘲熱諷的語氣瞬間消失不見,轉而笑臉相迎:“小可,這間排練室從今天起就是你們樂隊專屬的,想折騰成什麼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