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天已經蒙蒙的黑了,見清踩著最後一點天光走小路去了前山的較場。場中已是一片喧鬨,數個巨大的火堆,果然是要烤肉,滿地酒壇碗盞。這情形,見清連腳也插不下去,便想趁此悄悄離去罷了。哪知元遲眼尖之極,混亂之中仍是看到了他,趕上去攔著,帶他就座。說是預先留下的位置,卻連案幾坐墊都沒有,隻是一小塊空地,放了杯碟而已,那位置好死不死的竟然就挨在朝熙的右手。朝熙看他過來頷首為禮,一張臉映著溫暖的火光,眼中全是閃爍的愉悅笑意。見清被他看得混身不舒服,可是到了這地步也隻能硬著頭皮坐下來。
坐下來才發現,朝熙的左手便是讀月,正好與他對麵而坐。見清心下氣惱,真不知這般安排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火堆的熱氣一陣陣撲到身上,熾灼難耐,偏偏讀月也是麵色不善,時不時狠狠瞪他,更是焦燥煩悶。
魔族的酒不同於沼澤中釀的花草清露,上口極烈,見清聞到那氣味連嘗都不敢嘗一口;席間吃的儘是山豬野鹿之類,烤得焦香四溢,見清也不能碰那些東西,無所事事,隻好垂頭默坐,真是如坐針氈。朝熙似是察覺他的窘迫,伸手握了他的手道:“今日為難你了,既然來了就多待一會兒當是陪陪我好不好?”
都已經來了,還有什麼話可說?見清點點頭,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出乎意料的是,坐不到一刻便有魔族過來敬酒。此地風俗,向客人敬酒是最最熱情的禮遇,不能不飲,見清隻能端起酒盞喝了下去。那一盞酒就像火焰一般從舌尖一路燒過喉嚨,見清唯恐被嘲笑,拚命忍住不咳嗽,憋得頭昏眼花,耳朵裡都在嗡嗡作響。那魔族一邊喝了自己杯中的酒一邊笑嘻嘻地說了什麼話,見清一時聽不清,好半天緩過氣來回想,那魔族竟然對著他和朝熙說了一句“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