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長,月冷幽靜,風冷輕吟。六音半倚在床頭久久難寐,那帶著梨花香的酒氣任盤旋在小屋中,細細品味口中淺淡到透明的酒香,這可是梨園中最為珍貴的竹葉青?初嘗時不覺特彆,可如今這其中滋味卻為何讓人難以釋懷?
月下蟲鳴逐漸傳出,沉睡的夏蟲也待蘇醒。已近四月,本是江南大好光景,可與梨花落儘的日子也不遠了。六音歎了口氣,和衣淺眠。
“呦,六音,好福氣啊,昨個兒才第一次見著祁二少爺,今這天才剛亮,人家就派人送禮來了,不愧是京城第一的戲子呢”天將晨未晨,六音便醒了,剛打理好一切推開門就與迎麵濃裝豔抹扭著腰肢的月汐撞個正著,她沒好氣地衝他白眼,可語言中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嫉妒,一如很多次老班主讓六音擔任主角時,她眼中那種複雜的情緒,月汐撇了撇嘴,卻在目光觸及到六音外露的脖子時一僵隨即陰陽怪氣地道;‘聽說昨晚祁家家丁找到祁二公子時,他正從你的房裡醉醺醺地出來聽下人們說衣著零亂原來是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好事,也難怪今天會來送禮,敢情是入了他的眼了,哼誰不知道那個浪子,還真是男女皆合他的口味,你還真當自己有多了不起,指不定哪日他玩膩了呢,六音你可得自求多福啊.”冷哼一聲,她又扭著腰肢向前走去,獨留六音一人在原地捂著脖子紅著臉,這光潔的脖子上刺目的紅紫,如何才能遮得住呢。
尋思著月汐的話踱步來到前台,祁寒差人送禮,這個紈絝子弟上演的又是哪一出。六音輕笑著搖頭,刹那風姿傾倒滿院梨花。、
剛在前台露了一腳衣袍,便被眼尖的班頭兒瞧個正著,本與人聊得正歡的他立即討好似的跑過來拉起六音的手,抬眼望去,台下的空地上堆了一擔擔禮品,若再蓋上紅布,係上大紅結頭,活像是給姑娘家的聘禮。“哎喲,六音,你可算來了,這祁老爺的家丁可等你好一會兒了。”老班主皺著眉表示不滿,可語氣是傻子也聽得出如同喝了蜜似的滿足。一旁候著三兩個小廝模樣的人,聞見聲響,其中一個看起來最為圓滑的忙上前點頭哈腰:“六爺,這是二少爺命我們給您送來的,說是昨兒晚上醉酒,無意冒犯了您,望您見諒。二少爺還說,等梨園開門,定親自來捧您的場。”說罷,眼角曖昧地挑起。這人定是跟從祁寒在煙波鄉打過滾,語氣怎麼聽都像是在逗姑娘家開心。
“這裡沒什麼六爺,我本區區一個戲子,叫我六音便可。”六音避開小廝的眼神,望向某個不知名的遠方,言辭卑微,可神情卻有難言的傲氣。
“哎,是小的嘴拙,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彆和小人一般見識。”小廝聞言立即耷拉著腦袋賠罪。這祁家的人,可個個都是如此圓滑事故?
“既然祁公子要來,那還等什麼,來福,把大門打開,順便去後院和廚子說一聲,讓他做上最拿手的什麼酥招待祁公子,這大人物,可彆委屈著。”眼見場麵僵冷下來,班主忙起身招呼著手下人,打理好各事,就待祁寒的光臨。
“如此便好,老班主,小的們先行一步,您呀,有六爺這傾國傾城的戲子,就彆愁咱家公子不來捧場了。”小廝們弓了弓身,未看到六音瞬間變色的臉,退去。
梨園上下忙活了大半天,終於等來了被家丁們前擁後互的祁寒,和他一同來梨園的,還有蘇幼安。
蘇幼安今日還是一身的素白,規規矩矩地束著頭發,而祁寒換上了件水色長衫,半綰著青絲,幾縷劃過臉頰,定格在他長笑的薄唇邊,傳聞薄唇男子最為薄情,不知這整日留戀於花叢中的祁寒算是多情還是無情。
“六音,祁公子和蘇公子都在前台等了,你這。。。這不是為難我麼。”
“不去。”冷淡又倔強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