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
我和米部同時站起來迎接他的大駕。他走到桌前,看到了桌上的麵,“誰做的?”
“我。”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南洛奇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低眉垂眼,拿起叉子,挑起幾根麵條放進嘴裡,卻遲遲未咬。再次抬眼看著我,才又慢慢地咀嚼,直到咽下去,“以後彆動我的廚房。”扔下這句話,他向廚房走去。
我不明所以的以眼神詢問米部,但他麵無表情。為了解惑,我親自嘗了一口,竟然是苦的。我艱難的咽下去,“你騙我。”
米部搶走叉子,“我覺得很好。”
“扔掉。”南洛奇自廚房出來,端走我的傑作,又回了廚房。
留下我和米部麵麵相覷。
“你可以不吃的。”我很愧疚。
“至少熟了。”米部答得無所謂。
“以後我再也不進廚房了。”其實我早該聽南洛奇的,不要去虐待他的廚房。
這時,廚房傳來“滋滋”的響聲。
“可是女生不會做飯不是很奇怪嗎?”
“那你身邊有三個會做飯的男人不是更奇怪。”
我被米部口中的“男人”逗笑了,“是一個男人,你和許諾隻是男生。”
“不要討論這種無意義的話題。”
我的笑因為南洛奇的打斷凍結在臉上。他端著兩盤色澤鮮豔的麵條放在我和米部麵前。
“吃。”
米部重新坐回座位上開動,我卻遲遲未動。
“不吃嗎?”
“我吃過了。”
“吃的什麼?”
“姑姑做了餃子。”
本是很普通的父親關心女兒的貼心話,卻在我和南洛奇之間變了味道,仿佛法官審問犯人。
“許諾在家?”
“嗯。”
“你把米部扔下和他走了。”
“不是。”米部搶答,“是我有事先走,沒有扔與被扔的關係。”
南洛奇看著我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發生。”說完,南洛奇悶悶的上了樓。
待我聽到樓上的關門聲後,我對米部說:“對不起。”
“受傷了嗎?”
“我想睡覺了。”我落寞的上樓。
為什麼南洛奇會因為我和許諾去姑姑家扔下米部而生氣?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一夜輾轉反側,卻難以入眠。直到黎明時分,周公才憐惜我,邀我入夢。
我是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的,睜開眼時,天已大亮。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時針已指向了九點。整理、洗漱完畢,我跑下樓,客廳裡南洛奇、米部、還有霍甜橙整齊的坐在沙發上,好像都在等我似的。
霍甜橙居然真的來了!
“今天去劃船。”南洛奇首先發言。
“可是今天該大掃除了。”每個周末的大掃除,我從來不敢忘記。
“我會讓李嬸來打掃。”
“叔叔,我也可以去嗎?”
“當然。”
“太好了,米部,我們可以一起去。”與霍甜橙的開心相對的,我和米部一臉茫然。
“走吧。”有是南洛奇首先踏出屋子。
他開車帶我們來到了海邊,海風吹吹,令人神清氣爽。沙灘軟軟的,一踩一個腳印,海浪卻可以將我們身後的腳印撫平,不留一絲痕跡。如果時間也可以將過去的傷痛抹平,南洛奇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又一波海浪襲來,涼涼的海水浸濕了腳丫子。
南洛奇帶我們來到了一處偏僻的沙灘,赫然立在眼前的是一輪遊艇。就在我納悶之際,一個年輕男人走過來,“南總,船上已準備妥當。”
“好,你去休息吧。”
“是。”
年輕男人離開後,南洛奇帶著我們上了遊艇。
遊艇的裝潢絲毫不亞於五星級飯店的檔次,完全像一個豪華私人房間。南洛奇發動遊艇,很快的,我們便離開了陸地。輪軸衝開了浪花,向著神秘的大海駛進,一切都是未知的領域,帶給我的有驚詫、也有期待。
茫茫的大海使人心曠神怡,與它相比,我們顯得那麼的渺小。這新奇的感覺讓我忘記了所有的疑惑,隻想要全身心得體會大海的神聖,淨化心靈。也希望洗滌靈魂的劣根性。
“哇,好刺激哦。”甲板上,霍甜橙伸開雙臂,這一刻,她也一定很享受。
南洛奇這時卻進去了遊艇裡。
霍甜橙的舉動讓我突然想到了電影《泰坦尼克號》裡Jack和Rose在遊輪邊上伸開雙臂,Jack說:“you jump, I jump.”那一幕讓我感動了許久,我突然很想模仿。
“米部。”我喚起米部的注意,“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你知道電影《泰坦尼克號》裡Jack和Rose展翅的那一段嗎?”
“知道。”
我開心的跑到他麵前,“我們來模仿,好不好?”我萬分期待他的點頭。
他卻看著我,半天也不出聲。
“好不好?”我又一次請求。
“你確定?我隻有一隻手。”
“沒關係。”
“好。”
得到他的允諾,我轉過身,貼近遊艇欄邊伸開雙臂,米部的右手這時也伸開,輕輕的握住我的手腕。
“你們在乾嘛?”霍甜橙的語氣十分驚詫。
沒有人回答她,我慢慢的閉上雙眼,耳邊隻聽得到海浪的拍打聲,海風吹拂我的發絲飛舞,我的背甚至感覺到從米部胸膛傳遞的體溫。
好美!好深情!
我靜靜的感受,這一刻,我隻當自己是電影裡的女主角,儘情的揣測Rose的心情。耳邊卻突然想起一個極其溫柔的聲音,我狐疑的轉頭望著米部,“什麼意思?”
“聽不懂就算了。”他放開我,後退一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到底是……”我轉身正要向他索問,卻看到南洛奇端著幾杯飲料站在甲板上,“爸爸。”
“喝點東西。”他走過來,遞給我們每人一杯柳橙汁,自己則端一杯紅酒,看著米部,“那部電影裡有一句很經典的台詞,你們有什麼想法?”
“You jump, I jump。我覺得好浪漫。”這是霍甜橙的想法。
顯然南洛奇為這個答案感到好笑,但他卻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
“Jack是個孤兒,他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他的生命和他的愛情,對他而言,為了心愛的人去死一點也不為過,可是對於一個社會關係、人際網廣泛的人來說,那樣的做法就太不負責人了。”米部這麼說。
我聽著米部的看法,忽然眼眶溫熱,南洛奇曾經在某一刻,身上也有過Jack的影子吧。那時的他,眼裡、腦海裡、心裡全是追隨白若希而去,他的表現無異於在對她說:You died, I died。可是,與Jack不同的是,南洛奇的身邊還圍繞著太多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而他最終選擇了負責任的活下去,卻以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像他那樣傻的對心愛的人誓死追隨?”
“理智與情感很難掌控,我不知道在那個時候我會如何選擇。”
“答案很中肯。”
“說的總是比做的容易。”
“你不失為一個很強的談判對手,看來我要重新認識你了。”南洛奇將紅酒一飲而儘,又看向我,“你不發表一下意見?”
我注視著他,“給我一個理由,我會好好的活下去。”我總認為人本就是以一個單一的個體來到這個世界,一切情感與理智都是附加價值,在漫漫人生路上,有失去,但也有得到。這個世界上,誰離了誰都可以活下去,更何況我的生命來之不易,那是白若希用她的生命和愛情換回來的,我必須善待它。
南洛奇的表情一成不變,仿佛早已知道我會如此回答似的,也許他和我一樣也想到了白若希。他不也是如此,白若希把我托付給他,他就為了這個理由而努力的活著,所以才會有今天這麼輝煌的成就,但我知道這些都不是他所想要的,可是卻不能不接受,因為我是他的責任。
沒有人再說話,隻剩下了海浪的拍打聲敲擊著船身。這一刻的寧靜,讓我突然發現,我並不如我想象的那般迷戀許諾,今天要是他在我麵前跳下了海,我想我會痛徹心扉的大哭一場,然後重新開始生活,因為沒有了他我還有南洛奇,還有姑姑和姑父。
遊艇在大海上無目標的航行,卻因為有導航儀的幫助才不會迷失方向,那麼我該感謝米部,是他一直在我身邊提醒我對許諾錯誤的迷戀,我才沒有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