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力不夠的人,逃跑的能力必須出類拔萃。
作為神殿的大神官,也許就是因為地位比神力高太多的緣故,海默爾空間轉移的陣法用得過於嫻熟了。
幾乎就在依娜祈禱的瞬間,接待處便有光明法陣亮起,海默爾獨自一人從裡麵走出來。
——及時趕到。
他看到大街上狼籍的景象,臉上的笑容斂儘,變成一種壓抑的憤怒和嚴厲。
向接待處趕來的兩名軍官看到他,對視了一眼,還是不甘不願的半跪下來,對他行禮。
他並沒有理會,而是揮了揮手上的法杖。國王大街上空,光明之力緩慢凝聚成巨大的法陣,在海默爾誦讀過密語之後,七色流光雨一樣從天而降。
沐浴在那光芒裡,蓮華驟然鬆懈下來,連痛苦與悲傷也緩解了許多一般,她抓住依娜的手不由鬆開,身體滑著跪倒下來。
施展過精神治愈法術之後,海默爾才轉向兩個軍官,“立刻找人,將傷者就近送入治療院。”等那兩個軍官走遠了,他才回過頭,手裡法杖指向庫賽,疾聲厲色,“庫賽隊長,你有什麼要申辯的?”
“申辯?”庫賽的聲音裡似乎含有嘲弄,他把劍收歸入鞘,慢慢的轉過身來。
他身上鬥氣爆發得太過猛烈,一瞬間給人飛沙走石的錯覺。他的黑頭發在強烈的鬥氣中飛起來,被強光恍成雪一樣的白色,他仿佛一下子老了20歲。他的麵孔依舊是堅毅的、令人信賴的,但是目光中透漏出強烈的被背叛的憤怒,這種憤怒讓他周身散發出王者一般不可抗拒的威嚴。依娜隻看了一眼,便跟著蓮華倒下來。
畢竟是巨龍承認的勇士,她想。
他單手伸向虛空,一握,手裡便出現了一柄兩公尺長,半公尺寬的重劍。他擎著那柄劍慢慢的走向海默爾。狂風獵獵的盤繞在他的周身。
“利齊亞、蓮衣、雷諾。
我的姐姐、愛人和摯友。
我發誓用生命保護的人。
他們在哪裡?!”
他一開始說得那麼平淡和緩慢,最後那一聲絕望憤怒的嘶吼出來時,重劍向海默爾斬下去。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辦法指責他向一個孱弱的祭司,向太陽神的大神官出手。
龍騎士的憤怒讓空氣都燒灼起來,國王大街慣於承受魔力的重擊,此時卻也承不下他的重劍。地板劈啪的龜裂,碎石飛向空中。
海默爾的魔法盾遮住地上倒伏的人,他自己狼狽的瞬移到空中,勉強躲過去,胸口卻也遭到撞擊,吐血不止。
庫賽退了一步,似乎剛剛意識到這不是合適的戰場。他收斂了鬥氣,提著重劍再次走向依娜,“把這孩子給我。”
“利齊亞死在魔王手裡。”海默爾說。
庫賽仿佛充耳不聞,依舊倔強的對著依娜,“我會出手。”
“蓮衣還活著。”海默爾繼續說。
庫賽的動作突兀的停了下來。
“這個孩子能救她……這個孩子,能封印魔王。”海默爾捂住胸口,幾乎已經撐不住。
“你也是這麼對蓮衣說的,對嗎?”庫賽平靜的回答,但是鬥氣已經像是旋風一樣,旋轉著重新聚集到他周身,“鏟除魔王是騎士的職責,你為什麼總是要把女人推向祭壇。”
“你還記得自己是一名騎士嗎?”海默爾笑道,鮮血從他嘴裡不斷湧出來,“你當然不會在乎對抗魔王要死多少人。回頭看看你的傑作。隻是為了你一個人的憤怒,這些平民就受到池魚之殃!”
庫賽在這一瞬間動搖了。
“我跟你從小一起長大。”海默爾繼續說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曾經是一個多麼高尚的勇士,庫賽。可是看看你自己,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魔王還沒有要毀滅世界,你要先他一步嗎?”
“你已經忘了利齊亞和蓮衣是為什麼離開。她們回來的時候,你還有臉見她們嗎,庫賽?”
天空再次被一片陰影遮擋,帶著涼意的風從上而下吹過來。冰霜巨龍齊格弗裡德龐大而美麗的身軀再一次出現。它盤踞在半空,在海默爾要再次開口之前,輕蔑的瞟了他一眼,一爪子劃開他腳下的法陣,用指甲把他彈到地上去。
“庫賽,你今天真像個大反派。”它說,“停手吧。”
“齊格飛。我在想,這麼沒用的世界,到底為什麼還要存在。”庫賽低著頭,壓抑著聲音,“連自己的姐姐和愛人都沒有辦法保護,我這麼沒用的騎士,到底為什麼還活著。”
“庫賽,不是你沒用,是這個男人太卑鄙。”齊格弗裡德指了指海默爾,回答,“也不是這個世界沒用……是有人不給它自救的機會。”巨龍渾濁的銀色眼珠注視著海默爾,“憑什麼不相乾的人必須犧牲,該負責的人卻可以一無所知的享受平凡的生命。”
“該走了,庫賽,不然一會兒裡麵的人出來看到你,你就真成徹頭徹尾的反派了。”巨龍向庫賽低下頭。
庫賽看著依娜。他並沒有要逃避責任的意思。
“她和蓮衣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庫賽說,“連我都認錯了。你應該有聽到大神官的話吧?他真的會把這個孩子送上祭壇。依娜,如果你真的是一個母親……”
接待室後麵傳來嘈雜的聲響。海默爾咬著嘴唇,把法杖指向庫賽。
一陣亮光閃過,海默爾與庫賽同時變了臉色。
涼風吹過去,空中的巨龍與庫賽同時不見了蹤影。
當拉昂說出他的推測是,蘭斯洛唯一的想法是:果真在海姆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