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和英國的時差不大,早上的時候蕭辰來了電話,蘇淺月正在喝牛奶,似乎是掐準了她起床的時間。安在廚房裡,她一個人拿著話筒,握得很緊,手心裡都出了汗。
“你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想我了?”蕭辰的心情聽起來不錯,笑了幾聲。
“是的,想你了。”蘇淺月難得的真心話讓蕭辰在那邊楞了五秒鐘,“當然,寶寶也想你了,她想著你每天給她講故事呢!”說話的時候,蘇淺月儘量保持愉快平靜的心情。
“我這邊的事情快結束了,如果快的話,明天下午能趕回去。”
通完電話,蘇淺月麻木地在餐桌前吃早餐,突然後悔讓他早點回來了,她還沒想好到時候怎麼麵對他。當不知道事情的時候,可以依舊如以前般生活,可是偏偏她知道了,她想蕭辰此時還不知道他還有個兒子的事實。
中午的時候,她難得沒有去睡午覺,待在自己儲放建築模型和畫的小單間裡。房間裡的牆上掛著多幅畫,其中有她親自畫的,也有幾幅是在畫展上買回來的。
蘇淺月對著一幅四年前在一次畫展上買回來的畫好久,畫的題目叫做幻影,是幅印象派類型的,大致采用了藍白綠等較為冷的色調。
看著看著,眼睛裡又流下了眼淚,從昨晚開始,她就莫名其妙地開始流眼淚,當然,都是在安看不見的地方。眼淚落下的時候是無聲的,她不會歇斯底裡地去哭,所以眼睛不是很紅,隻是更加清澈了。
她走過去,把那幅畫拿了下來。
畫框裡麵有秘密。
她把畫框反過來,從裡麵拿出了一張紙,上麵是用英文寫著的“離婚協議書”,這是蕭辰在當初他們結婚後一個星期內給她的,上麵有他的簽字,另外一方和日期處都是空白。
這份協議書一直被她放在這幅畫裡麵,在以前的三年內從未拿出來過,即使是蕭辰在外麵玩得再瘋狂的時候都沒有。在那三年內,她都是無欲無求的,莫名的婚姻不是困住他們彼此心靈的枷鎖,所以無需顧及。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
協議書拿出來後,蘇淺月把畫重新掛了回去。手裡的紙張很輕很薄,可是承載了太多。她心裡知道,其實他們不會離婚。許言的事情不足以構成他們離婚的理由。她和蕭辰還有一個即將出世的孩子,離婚就意味著孩子不能在完整的家庭中長大。蘇淺月幼時便失去父親,她知道單親家庭的孩子在人生中所要麵臨的種種,對安全感的缺乏。正因為她經曆過,所以她絕不會讓她的孩子也遭受這一切。蕭辰對孩子的愛,對她的愛,她都能感受的到。然而她的心裡還是窒息般的難受。
把那張紙壓在一本書下,蘇淺月離開了那個房間。這個房間是她獨有的,是她的世界,蕭辰和安都不會隨便進來。
她需要到外麵走走,雖然蕭辰一再告誡過她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獨自一個人隨便出去,但是她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她需要外麵自由清醒的空氣。
出去的時候沒有告訴安,當時安不在客廳裡,可能是在樓上打掃。
剛剛下過一場不大的雨,地上濕漉漉的,道路兩旁的梧桐葉子綠得發亮。挺著八個月的肚子,蘇淺月走起路來有些吃力,她不能在沒有旁人的攙扶下走很長的路,就隨便在路邊叫了一輛計程車。
一上車,司機問她上哪裡。
蘇淺月起先不回答,她不知道要去哪裡。
司機見這位臉色不佳的孕婦不說話,耐心地問了第二遍。
最後,蘇淺月讓司機把她載到了Eric的暮色咖啡館。進去的時候,店內彌漫著咖啡香醇的味道,此時她已經過了當初艱難的孕吐期,所以沒有多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