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霏,斜草生,枯枝縱橫臥。露琪亞倚窗聽雨,心中本無怨,奈何寂寞生。曾幾何時,自己亦成為閨中怨婦?如若無愛,便無怨否?
“娘娘,天涼,當心受寒,奴婢還是將窗關上吧?”春霖本是露琪亞奶娘之女,後同露琪亞進宮,為人機警乖巧,見露琪亞愁眉不展長顰,多次規勸,卻苦無效果。
“春霖,你下去吧!我想再聽聽雨!”露琪亞吩咐著。
“娘娘,您就算不顧及自己的身子,也要為小皇子想想!”實在不忍露琪亞一味地傷心,畢竟身體要緊。
敏兒?如果沒有敏兒,又何苦困在這裡?露琪亞揮揮手,示意春霖退下。春霖見自家娘娘不再理會,便告退,獨留露琪亞回想。
年少未知天下事,本是侯家女,頑劣卻賢淑,哪想卻遭遇了他。他微服來到朽木府上,隻是幾句無心的話語,卻換來一生的囚禁。彼時,他儒雅溫文,英俊瀟灑;彼時,她雙八年華,活潑好動。
他為著那句戲言迎了她入宮,她心有不願,卻無法反抗。初初入宮時,總是冷臉相對,他含笑任她胡來,也不加責怪。許是那笑容欺了她,許是那溫柔騙了她,任是她如何逃,終是掉進了那名為愛的陷井。
記得初夜那天,耳邊的呢喃,溫柔的喚著名兒,還有那無儘的喘息。他寵愛她,已是宮內總所周知之事。他為著她,大興土木,改建了荷塘;他為著她,不顧反對,立她為後;他為著她,不惜與太後為敵……
那樣的他,露琪亞笑笑,本以為山盟海誓會成真,本以為諾言終不悔。可惜,時間縱是無情,敵不過人之忘情。
謠言毀了他們,可真正的原因為何?想來卻不得不歎息,人這輩子,最重要的還是自己。那時的他絕情絕意,認定了背叛,想來那也僅僅是借口,削弱朽木家的借口。從未愛時至愛之入骨,再至恨徹心扉,市丸銀不曾讓她有選擇。
聽說,他近來寵愛的妃子嫵媚妖嬈,頗有取皇後而代之之勢;聽說,他近來貶了朽木家的近親;聽說,他有改立太子之意;聽說,北地小國送了公主以示敬意;聽說……
起初聽這些消息,心是痛的,漸漸地,麻木。縱使雨露未乾,絲竹管弦樂無窮,卻留舊歡悲愁怨,夢境莫名憶往昔,枕畔淚濕身儘涼。荷塘殘敗無人知,梧桐葉枯乏人問。
露琪亞不住搖頭,為何被傷了那麼深,卻難以忘懷他那片刻的溫柔。情之一字害己傷人,如若有來生,再不願識得他。
一夜的雨,一夜的獨思,一夜的無眠,全入了另一人的眼,眸中的深情讓人動容。
“母後,敏兒給您請安。”市丸敏乃當今太子,大正王嫡長子,其母為朽木皇後。
“敏兒,乖,坐到母後身邊來!”露琪亞遣退婢女,朝市丸敏招招手,市丸敏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卻異常地聽從母親的吩咐。
隻見他端坐在露琪亞身旁,待母親的話語。露琪亞將市丸敏抱起坐在膝上,仔細端詳,那銀色的發絲、狡黠的笑容極似市丸銀,唯有那雙紫眸能看出自己的影子。
“敏兒,這些天可有想母後?”露琪亞揉揉市丸敏的頭發,卻見市丸敏一臉不願。
“母後,兒臣已經是大人了!”嘟起的小嘴表示抗議。
“敏兒已經是大人了,那以後母後不在,敏兒也不會吵不會鬨嗎?”露琪亞早已明了敏兒的聰慧。
“母後,敏兒不會吵不會鬨,敏兒會隨您一起走!”市丸敏似明白露琪亞離開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