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去過,但早上上班時能看到她下班。那腰扭得,走路能拽出個四八拍!”
“對對對,我也看到了,小細高跟踩得啪啪的!”
“這人以前沒見過啊,是鄉下來的吧?”
“肯定鄉下人啊,這幾年你看城裡哪還有那樣打扮的?現在小年輕都流行黑長直,她那個頭發燙的那老氣得不行!”
“估計也不是什麼正經人,正經人年紀輕輕不上班,天天在那種地方混日子?”
“還正經人?實話跟你說吧,就這樣的,絕對背後是有業務的。老司家那個小子是真能作,原本多好的孩子啊,現在成什麼了?”
這樣的對話不僅產生在中年男人之間,有時女人們也會聊兩句——
“哦喲,那個小丫頭一看就不是我們鵝鎮的小閨女,本來胸就大,還老穿那些袒胸露|乳的。那天走她旁邊過,她不是低頭弄鞋子嗎?好家夥,什麼都清清楚楚的!”
“彆說她是露了,就是沒露也不能那樣晃裡晃蕩地走路啊。我看她年紀也不大,怎麼就一點都不管不顧的。”
“咱肯定理解不了啊,咱要是能理解那種人那成什麼了?主要是鵝林初中離那邊也不遠,初中生又什麼都不懂,真要是學壞了才完蛋呢!”
“我就跟我兒子說了,等下學期開學不許再走那條路上學。前兩天我還看到呢,幾個初中生模樣的大小夥子放假了不學習,就守在那附近等著看,你說這還能有好嗎這?”
“虧得咱家不住那邊,要不我真得打電話報警抓她!”
然後還有更年輕一點的客人——
“我昨天去了!是真的頂,做酒時不是得搖那個杯子嗎?她一邊搖那個胸就一邊duang!duang!duang!”
“哧溜,趕明兒帶我也去見識見識,我沒見過。”
“就明天,我請你!我跟你打包票,你沒見過那樣的!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然後臉還賊好看!真的,她一跟我笑我他媽就迷糊,跟女明星似的!”
邢者歪頭。
眾人的描述給了他一個初步印象——一個衣著大膽、長輩不喜歡、身材很好長得也很漂亮的鄉下姑娘。
這事情顯然和他沒什麼關係,但讓他覺得很神奇的是,有那麼一陣子男女老少都會在推拿時提起這個人。
這很有趣。
不管是誇是貶,總之這個人已經成了鵝鎮一個現象級的存在。每個人的目光都會為她停留,或是咒罵她的衣著,或是欣賞她的身姿,或是在內心深處滋生邪惡的念頭。這是形形色色的人類對同一個體的聚焦和反饋,暴露著他們內心深處最真實也最卑劣的部分。
能夠接觸到這隱秘的部分,讓邢者終於開始覺得做個推拿師也不是什麼壞事。
至於這個個體本身是什麼樣子,邢者其實並不在乎——他知道即便他去接觸了,也隻是把他自己的想法投射過去而已。
他是人類的觀察者,並不想把自己也投入到人海裡,變成一個區區樣本。
但架不住對方衝他而來了,帶著一身玫瑰香氣。
*
“嗨小哥,又見麵啦。”這麼說著的時候,程舟正趴在那張五分鐘後於她而言將會是刑床的床上。
此時的程舟還很悠哉地拖著腮,以為自己是來享受的。
邢者被這熱情的招呼聲灼燒到,條件反射地想要後退。
但他不能,他是來給人服務的:“您好。這次主要是哪兒不舒服?”
而程舟的回答如同在應和那些關於她的風言風語,是那種帶點笑音的,明顯在調侃甚至調情的語氣:“我啊,我渾身都不舒服。”
邢者頓了頓,也不確定自己的臉有沒有變紅:“好的,那儘量都給您按到。您先趴下吧,臉放在洞口那裡。”
“哦哦,好的。”程舟才反應過來按摩床上的洞是乾什麼用的。
把頭卡進去之後,她覺得這姿勢有些滑稽,而且也欣賞不到小帥哥的臉了:“你看起來好小啊,多大了?”
“不小了,今年20了。”
“那還是小啊,我25。”
這倒讓邢者挺詫異的,因為程舟的音調偏高,他覺得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大才對。
但是嘴笨如他,又一次錯過了吹捧客人的機會:“哦……是嗎。”
眼瞅著程舟在這瞎撩撥,對方又明顯一副不太想接腔的模樣,田野忍不住開口把她岔開:“所以司旭那邊我直接給你回掉對嗎?”
“回掉回掉。”程舟乾脆利落,“你要非說他帥的話,其實我也承認,但是他的問題就在於他太知道自己有多帥了,那副樣子我看不慣。”
田野尋思這也算某種“同性相斥”吧,程舟自己也是個很自戀的人,遇上其他自戀的,竟又看不慣了:“那你的要求還挺刁鑽,又要長得帥,又不許人自戀,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這不明擺著的嗎?”程舟憋著笑說,“我喜歡帥而不自知的。”
田野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程舟意有所指,一時間罵她也不是,不罵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