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程舟眉毛一挑:“那要看你怎麼想嘍。你聽說我在酒吧工作的時候,有覺得我的工作不體麵嗎?”
邢者要永遠感謝自己當時的第一反應,他立刻問了一聲:“什麼樣叫體麵?”
*
絕啊。
程舟就是瞬間明白了那種小嬪妃懵懵懂懂一句話,惹得皇上朝思暮想好多年的感覺。
邢者並不是完全沒聽過“體麵”這個詞兒,但是這詞在他的人生中極少出現,他隻能體會個大概。或者說他覺得這個詞很複雜,在不同人眼裡它可能有著不同的涵義,所以程舟既然這麼問了,那他得先搞清楚程舟所謂的“體麵”是指什麼再作回答。
現在壓力給到了程舟這邊。
給“體麵”下個具體的定義,本身就是個很狹隘的事情,程舟算是把自己給繞進去了。而要是以“大多數人認為”為開頭,接下來就應該是“像個正常人一樣工作生活,最好能坐辦公室,找個好對象,再生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來坐辦公室、找好對象。”
程舟都能想象出麵對這樣的定義邢者會說什麼,他大概會愣一愣,然後說:“那我的工作就是不體麵的啊……”
哇哦,好酸爽,這就是趁教養嬤嬤睡著和小帥哥聊天的報應嗎?
程舟大腦宕機。
好在這時隔壁床猛地一抖,田野好像還沒清醒,但聲音很緊張:“啊,幾點了?”
給她推拿的小周愣了一下:“啊?”
“不是……哦,還沒結束是嗎?”
程舟趕忙接上:“沒呢,不過也快了,你正好清醒清醒,差不多一會兒要走了。”
“哦……”田野像放氣兒的輪胎一樣鬆了口氣,然後咽了口唾沫,“我以為我睡過頭了。”
小周有些詫異:“你這也太緊繃了,長期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放心吧,她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程舟積極加入這邊的談話,“她每次到快考試時基本都這個狀態,她已經很習慣了。”
*
一般來說,邢者的問題沒得到回答,他是會追問的。
但是對客人不行——顧客就是上帝,上帝一直岔開話題,那他總不能逮著上帝問東問西。
於是直到這對奇怪的好朋友離開,邢者還是沒得到一個答案。
他到大廳這邊來倒水喝,聽飲水機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
廁所傳來衝水聲,然後是拖鞋聲拖拖拉拉地出來,一聽就是店長。
於是邢者扭頭道:“店長,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你問唄。”
“什麼是體麵?”
拖鞋聲頓了頓。
然後店長伸了個懶腰:“小邢啊,你不是先天性的對吧?”
邢者說:“我是10歲的時候。”
“哦對對,你麵試時說過的。”店長拍拍自己光滑的腦袋,“我這腦子啊,真是越來越不行嘍!”
見他沒下文了,邢者又問了一次:“所以什麼是體麵?”
店長坐回了吧台後麵:“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客人們聊的?”
“就突然想起來了。”邢者喝了口水,“什麼是體麵?”
“體麵嘛,體麵就是。”店長搬出了老生常談,“你看你現在自食其力,自己養活自己,這就很體麵。”
邢者皺起眉頭:“那如果有一天我乾不動了呢?如果我很老了,不能再賺錢了,那我就不體麵了嗎?”
“你老了,你的孩子就賺錢了,他養你那是他的義務,你還是體麵的。”
“那我要是沒孩子呢?”
“彆瞎說。”店長嗔他,“你還能沒孩子?你這個模樣,找明眼人照找——就做飯那小張,沒事兒就盯你看呢,你也多跟人說說話……”
邢者聽得頭腦發昏:“算了,我感覺你也不太懂——還有客人預約嗎?”
“有個約下午兩點的,估計馬上到了。沒指定技師,你想按給你。”
“那就我來吧。”
“真的假的,你除了吃飯連著上一天鐘了。”店長有些驚訝,“不行彆勉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
“沒事兒。”邢者說著又喝了口水,“按完剛才那個,正好歇過勁兒來了。”